墨竹等几个宫娥寺人捧着几盒珠玉首饰和几匹彩缎来在琼台宫外，褒毓伸手将他们拦住，褐瞳黄发映着阳光，妖媚得不与人同。她轻眨羽睫，冷颜道：“请问诸位到此何事？”
高颧骨、雪缎裙襦的墨竹扬头打量褒毓，黛眉微挑，撇着嘴斜着眼，轻蔑之极：
“遵王后之命，前来打赏君王新宠。”
褒毓闻听面色更冷，褐瞳流出凛冽之风：“君王新宠？你竟然以如此称呼来轻慢褒娘娘！”
墨竹乜斜着褒毓的深红色侍卫服，冷笑道：“什么娘娘？君王新宠多了，都不过一时新鲜，就像这应时花草，未见得各个都成了娘娘。就那些不知尊卑的，到头来都不知道怎么死！”
褒毓幽深瞳子盯着墨竹那么一会儿，手一挥：“诸位请回。娘娘正在休息，不便打扰！”
墨竹一个眼色，命人将礼品往丹墀上一放，面挂讥讽笑意：“知道她夜里辛苦，我等不便打扰。王后娘娘的心意送到，告辞。”和一众人转身，昂然走向丹墀下的万缕霞光里。
琼台宫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在明丽的秋阳浩远的天空下犹显壮阔。风中的残花轻轻飘落，仿佛是深宫怨娥遗忘的心事。
九丈宽的丹墀红毯铺就，一个寺人低眉敛眼，合手朝褒毓行礼：“王后打赏，咱家娘娘需得回礼、当面拜谢。但凡初一十五，合宫嫔妃除了卧病，不得以任何理由迟延拜见王后。”
褒毓冷眼看那寺人，冷颜道：“你的意思是，如今必须让褒娘娘前去拜见王后？”
那寺人满脸谄笑，连连点头：“正当这般。宫里等级森严，咱家娘娘不能失了礼仪，授人以柄。”
褒毓手上加力，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三下：“大王说过，褒娘娘名分未定，不宜拜见，你难道想忤旨么？”
那寺人恐慌，接连打着千儿道：“不敢，不敢，但听褒侍卫吩咐！”
褒毓放开手，指着地上礼品，命几位当值宫娥寺人：“褒娘娘最是不喜欢这等俗物，
这会子打扰不得。你们且把这些劳什子堆到东边暖阁里去。”
那寺人和门口宫娥急忙拿着礼物去了，片刻回来，褒毓以警示目光告诫他们：
“褒娘娘如今夜夜专宠，若惹得她一不高兴，你们都得杖毙。今日之事不得再提！”
众人纷纷答应，低头，暗转眼珠。
一盏茶时辰后姜德妃的宫婢来，褒毓如法炮制。但听悠扬琴声自宫门流泻而出，想着褒
姒专注弹奏的美妙姿势，褒毓的褐瞳转出一抹令人不易觉察的快意。
寿仙宫的众嫔妃一直等到太阳正午，看着宫娥寺人慌忙准备宴席，也不见褒姒前来拜见，顿时怨声四起。姜德妃向她提拔擢升的两个宫嫔一使眼色，那两个宫嫔一齐跪地请命：
“妖女如此无礼，王后娘娘不要姑息养奸！您就该行使后宫之主天威，将妖女拉来杖毙！莫说娘娘乃一国之母尊贵无比，就是那山野民夫之家，正室也有权处置小妾。难道娘娘果真怕了那妖女不成？”
众嫔妃纷纷附和，请命。
申后望着一米阳光在镂花窗上跳跃，摇头，叹息：“唉！非是本宫惧怕妖女，本宫一向宽容仁慈，况且妖女如今深得大王宠爱。若还杖毙妖女，只怕是伤及大王万金之躯。”
在众嫔妃的一片哗然声里，姜德妃低声冷笑：你不过怕失宠，怕被人抢了位置而已！
“这矮后和她的兰侍卫真是一丘之貉，整天的满口谎言。”几位嫔妃交首私语，只听姜德妃擢升的两位嫔妃接着道：“难道王后娘娘就听凭妖女祸乱后宫？我等姐妹们将情何以堪？”
申后满面的怅然、痛楚，在深红十锦绣百鸟朝凤织缎裙上摊开双手：“本宫无奈啊……”她纠结的双眉、满目的愁苦和悲悯，使人怜惜。
这日午宴，嫔妃们所谈论的几乎全是对褒姒的深恶痛绝，和势不两立的恨语。宴后撤菜
上茶，有两三位妃嫔借事告辞。申后热情挽留余者，继续坐谈到暮色四覆，再进晚膳。
膳后众人退去，看着宫娥寺人收拾屋子。申后靠在紫檀椅上垂着腰道：“累，累死了。”
墨竹忙扶了她倒卧在贵妃榻上，榻上铺了锦绣牡丹兔毛垫子。墨竹抱出云锦被为她盖了，边给她捶背边笑道：“娘娘总讨厌这初一十五的拜会，以奴婢看来，今日这场宴没有白设。妖女如今已成六宫公敌。她总不会永远憋在屋里吧？且看她今后如何应对！”
申后扭头瞪着墨竹，沉着脸道：“本宫依照旧例初一十五设宴，只为和众姐妹亲近。有时厌倦，左不过身体不适。墨竹，本宫知道有关妖女的谣言为你所造，体念你维护本宫，用心良苦，也不责罚于你。”
墨竹吓得急忙跪地：“娘娘，是你告诉奴婢，夏朝时进宫的两条长虫自称褒城二君……”
申后一挥手打断她，笑着拉她起来，轻拍她手，语声婉柔：
“墨竹甚是聪明，和你说事最不费力。但你休得混说，否则一旦惹祸，本宫也救不得你。你没看姜德妃笑里藏刀，巴不得将本宫拉下马来，好使她取而得之。你以后千万要谨慎！无论褒姒妖女如何惑君乱宫，本宫只愿后宫祥和。”
墨竹一直在她背上轻捶轻按，手法老道。片刻后困意袭来，申后小睡片刻，又打着呵欠坐起来，被墨竹伺候着洗脸卸妆，宫娥又端来桂圆灵芝汤安神。待墨竹熄烛出去，掩门的吱咛咛响声刚一消失，申后啪地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