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男生们把衣服脱下来,摊在地上晾干。女生则有些纠结,一个女生试图把衣服贴在墙壁上,没想到居然粘住了,一时间女生们纷纷摸着黑,把湿透的衣服、短裤甩上石壁,男生们在外侧坐着,中间隔着一处转弯,互相看不到,只听见里面“啪啪”声不绝。
大家都带着感通器,当然知道里面在干嘛,除了几对男男组合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其余人各个面色诡异,秦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朱谨脸红如血,双手抱膝,蜷着身子保持体温,努力去想其他事。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哎,我想起了王老师。”蒋玥嘉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你是说教游泳的王庆宇!”艾媛烨和她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不由自主笑了。
“天,我爬上岸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女生们围成一圈,轻声交谈起来。
“想当初我一点也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严,别的学校游泳课都是游过去就好,他却一定要我们学会换气,中途还不能停。”蒋玥嘉笑着摇头。
“是的,当时我还恨过他呢,都当了二十年的旱鸭子了,他非逼着我学,为了游泳考试,我喝了多少洗澡水。”一个女生怀念地说。
“我补考了两次。”
“我直接缓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
“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艾媛烨问。
“‘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朱谨回忆道,“游泳也必须会这一口气,不然不能算会游泳。”
“对,对,就是这句。”有人激动地说。
旁边的人立刻点头,“他一直坚持这点。听说有次一个学生为了中途不停,差点憋出事,是王庆宇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下去捞的,当时闹得挺大,可他后来也没放弃。”
“是的。”林域静静地说,“每次游泳考试,他都是压力最大、最累的那一个,要盯着每个人,怕大家出事。”
“想想他也是为了我们,他根本没必要这样的。”
“对啊,今天我们能活着出来,多亏了他。”
朱谨在心里点头,所有人上过王庆宇游泳课的人都想到了他,那个严厉又固执的老师。她不由感慨,很多事,别人当时无法理解,却总有一天会明白。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雨停的间隙,男生们轮流出去过几次,带回来一些野果。
五十个人饿鬼一样分了果子,果实酸涩,却没人抱怨。吃的根本不够,胃反而比之前更觉空洞,饿得心里一阵阵发慌,到后来饿过了头,朱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树枝全是湿的,空气潮腻,连火星都打不着,胡飞只好把树枝拿到洞里晾着。所有人又累又冷,在山里寒冷潮湿的夜晚睡着了。
朱谨睡不踏实,不时突然惊醒,梦却一个连着一个。梦境荒诞而真实,她像个快要溺水的人,挣扎着一起一伏,时而淹没在梦里,时而又勉强浮出水面;周宇的面孔不断出现,他嘴唇微薄,线条分明,凌冽中透出一丝性感,此时一翕一合,仿佛在说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雷,朱谨猛然醒了过来。
她眨着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穴壁上映出点点橘光,影子安静地伏在墙上,不知何时火生了起来,洞穴里温暖明亮。
艾媛烨坐在火边,手里还拿着拨火的枝条,此时却已睡着了。
朱谨爬起来,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地上还有一部分没烧的树枝,朱谨捡了一根,把火拨了拨,随后坐下,望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外面雨似停了,山洞里一片静谧,大家都累坏了,感通器那头也静悄悄的。
朱谨忽然明白了自己感到奇怪的原因:感通器。
睡着之前,朱谨一直透过感通器和周宇聊天,周宇给她讲了自己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时的囧事。
“你们不是搞科研和技术的吗?”朱谨听完好奇地问,“每年也要做这个?”
“技术兵也是兵。”周宇解释道,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万一让你跟着上战场怎么办?”
“唔。”朱谨思考了一下,“掉队,歇菜。”
“那就等着被被削死吧。”周宇无奈,嘴角忍不住上扬。
“训练完你们肯定特开心。”朱谨想到大学军训结束时那种解放般的激动。
“没有那么开心。”周宇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回去还有积了n天的臭衣服要洗。”
朱谨笑到抽搐,赶忙捂住嘴,生怕被别人看见,脑子里想象着一群小伙子端着盆臭烘烘的衣服,在洗衣池边痛苦不堪的模样。
“对,差不多就是那样,不过大家一般还会拖个两三天才去洗。”
“……”
朱谨还问了廖子凡的情况,知道他没事后长舒了口气。饥寒交加下,人的心理往往更加脆弱,朱谨只觉得自己的不安一点点融化在交谈中。夜色渐深,紧张了一天的她坐在阴冷潮湿的地上,眼皮不住打架;周宇劝她去睡,朱谨却还想再陪陪周宇,因为周宇要守上半夜,没想到不知不觉,她自己先睡着了。
这么说在自己睡着后,周宇关了他那边的感通器?
朱谨看着越来越朦胧的火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道。
天渐渐亮了起来,光线照进山洞的一刻,周宇本能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打开感通器,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
随后他关掉感通,伸出长臂拨了拨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