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幸村来讲,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绪方夫妇打算搬走的那天。
彼时,雅音16岁,跟他已经如父女般亲近了。
临走的那天,她来敲门,手里捧着一株山茶花。
“叔叔,我会回来看你。”她说。
“嗯。”幸村点头,喉头一哽,没再多说话,只是拥抱了她一下。
这个拥抱与往日没有有什么不同,雅音向他道别,而后登上门前的吉普车。
绪方夫妇在车窗里喊着“再见”,幸村却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
雅音说她还会回来,幸村等着。
只是等她再回来时,见到他却是在病榻中。
“叔叔。”她握着他的手,努力地想微笑。
一旁的清咲第一次见她,看见的第一眼,仿佛见了幽灵般,一下怔住了。
幸村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作声,而后安慰雅音道:“你能回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我父母本来也想跟我一起来,”雅音说,“可我爸爸身体不好,妈妈在照顾他。”
“嗯。”
两人在病房里交谈了一下午,清咲进来过几次,每次都想阻止幸村说话,让他好好休息,可他却像无事人一样,越谈越起劲。
雅音看着他容光焕发的脸,小小年纪,还不懂何谓回光返照,她以为他很快就会康复。
“雅音,你知道吗,你跟一位阿姨长得真像。”晚上入睡时幸村说,皱纹随着他唇角上扬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那位阿姨在哪儿呢?我可以见见她吗?”雅音问。
“她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幸村看着天花板说,他将手放在她手上,像在为她祝福,“她认识你,如果你快乐幸福,她一定很高兴。”
这一刻,雅音的心猛地一揪。
她握紧他的手,那只苍老的手,瞪大的眼睛涌出泪水。
低沉的呜咽声从喉头发出,她控制不住。
清咲等人从外面进来,见到病榻前紧握着的、隔了半个世纪的两只手,知道时候已到。
“我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幸村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嘴角溢出一丝笑,“只是我这个样子,她还认不认得我呢……”
“叔叔……叔叔!叔叔……”雅音唤他,颤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她伸手捂住眼睛,失声痛哭。
清咲走上前,俯下身抱住她:“别伤心,他肯定不想看到你哭。就像他从来不让她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