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包间位于东南角,沿途是长长的通道,两边便是大大小小的包间,而左林他们的包间是倒数第二个,倒数第一的另一侧,李秋潼穿着套裙刚从里面退出。
左林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和其他经久未见的人相比,她脸上的变化倒是没有许多,非要说岁月改变了什么,或许是让她变得更加成熟了,身材也比多年前好上不少。
她似乎刚谈完生意,轻手关上门后还细细地松一口气,用手抚着胸口来了几下深呼吸,似是感觉到了左林的目光,她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或许说了千言万语,但到底两人也只是愣在原地。
左林觉得自己想说什么,但和李秋潼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自己也不清楚,甚至应当有的怨念,似也发不出来,心中有如一潭死水。因为这时候走开显得会很奇怪,像是逃避,所以他只好静静地看着她,和她在沉默中对视。
李秋潼的表情则有些丰富了,先是惊讶得瞪大眼睛,接着眉头皱了起来,还轻轻地用牙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最后,或许是李秋潼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心,她终于迈开腿走了过来,但有些双腿的不协调却把她的紧张暴露得一览无余。
“好,好久不见。”李秋潼似乎想要故作轻松,但几年工作历练来的胆子似乎此时也弃她而去了。
左林点点头,想说些什么,但脑子也有些空白,为了避免尴尬便举起酒杯喝一口,但杯子里其实早就没有了酒。
而李秋潼看他这样子,以为他对她抱有怨念,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恰巧她的电话想起把她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这是我的号码。”李秋潼匆匆地掏出便条,快速写了一串数字塞他手里,便小跑离开了,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左林不知道的是恰巧是这个急事解救了李秋潼,否则她都要哭出来了。
刘正涛从包间里面探出头来,恰好听见李秋潼给号码和看见她小跑离开,自然而然地误会了什么,煞有其事地勾搭左林的肩膀,醉醺醺地说:“老哥不错啊,这么多年不见进步这么大。”
左林疑惑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并不认识李秋潼,也懒得去解释,把号码往口袋一塞,进入和几人又侃起来。李秋潼的出现似乎没有给左林带来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喝酒的速度快上了一些。
“哥几个,走着。”王胖子估计也醉了,倒着酒就喝不带什么拖泥带水。
相比于其他人,尹阔则显得清醒很多,把几人的酒都夺到手里,说道:“话没说几句,酒就要被喝光了。你们停手,我来倒。”
王胖子便随意地开个话头,几人就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来,偶尔还离开上个厕所,在尹阔的控制下,他们才没有很快地醉倒在地。平时在外成熟稳重几个大男人,时而伤心时而大笑,说道什么伤心事的时候情到浓时还流下了泪,宛若几个叛逆期半夜出门坐大排档的小男孩,像模像样地煽情,喝酒。
“你们知道吗?”左林脑子也有些发昏了,“刚开始我也以为大学就这样无聊地度过了。”
“怎么说?”王秋仲用手抹一把赤红的脸,砸吧着嘴,等着尹阔给他的下一杯。
“就是想以前一样,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们,觉得做不了什么朋友。”
“你还好意思说,”刘正涛吸吸鼻子,嘟着嘴,“刚开始你整天冷着脸,又古又木,谁敢招惹你。”
“没有啦,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左林吞一口口水,“我不是经常和你们聊天么?”
“是的我想起来了,”王秋仲一拍桌子,“你这个家伙偶尔就是个话唠,烦得很。”
“就是因为和你们聊天,才把你们当朋友的嘛!你知道吗,有一次尹阔过生日的时候,大家围成圈聊天,我说话……我都忘记那时说的啥,反正说一半我突然就停住了。然后,怎么样?”
“什么,什么怎么样?”尹阔似乎想起来那一次,他还说那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过去甚至连个祝福都收不到。
“我说到一半……”左林晃手,忽地停住。
“说到一半怎么样,别卖关子!”王秋仲有些受不了这种扭扭捏捏,其他两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就像现在这样,”左林抹抹眼角,“你们都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那时候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在认真听我说话的。你们知道吗,我最难过的时候是我正有一肚子话想说,刚说了半句才发现没人在听,听众看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题,自顾自聊起来了。”
“或者说他们对你说的不感兴趣嘛。”尹阔帮中枪的人解释道。
“不感兴趣就说咯,这样子算什么,还总是这样。”左林音量没有提高,甚至低了一些。
刘正涛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是有我们呢?”
“我不知道。今晚过后,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不是吗?每个人都是别人人生的过客,只是像走过了一个旅游景点,大家都擦肩而过,偶尔遇到几个顺眼的说不定还会共行几步,到最后还不是要分开。”
“我不赞同,”王秋仲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手,“不能说因为要分开曾经呆在一起的时光就要被否定掉,有句话叫什么‘向死而生’对吧,难道就因为人最终的归宿是死亡,生命就没有意义了吗?”
“有道理,”尹阔点点头,“难得你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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