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奴又呈上一盖着红布的托盘,因全遮着倒也看不出是什么物件。白先生让她放到城隍爷脚下,这才罢了。
夜风有些凉意,此起彼伏的蟋蟀叫声从草丛石缝间里被挤出来,借风游走。云针和翠螺坐在新修缮的桥沿上,垂脚看天。
“这也没什么动静呀,履赤子我没有发现,反倒被蚊子给活生生的吃光了。”翠螺看着风平浪静的河面,凑到云针耳边小声地说道。
“就说这家伙骨灵精怪的很,没准儿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窥着咱们。”
“你又要吓唬我!”翠螺推一把云针,忽然转过身去,从桥沿上站了起来,生怕有东西把她拽下去似的。云针侧着脑袋,仰起脸斜视她,“瞧你这点儿出息。”
“这都快11点了。”翠螺打个哈欠又道,“我可困了,再没踪迹一定就得回家睡觉。”
“你若困了你先回去,我自己在这儿再待一会。”
翠螺瞧瞧云针也无精打采的,想她定也困了,自己走了她会有危险。这才又坐到云针面前跟她说会儿话。
直到云针也按那不住了,断定今晚又是白跑一趟。这才跟翠螺道别,欲朝白府去,好叫白先生早些撤了祭坛,再多等下去已无意义。谁知那翠螺只管跟着云针,也不敢自己走。云针无奈地笑笑,道,“得先送您回去。”翠螺笑笑,这才挽着云针的手朝家去。
不曾想这俩人刚上桥没几步,芦苇荡里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声音微弱缥缈,却又实实在在的。
两人互看一下,侧耳倾听,敢断定那家伙就在这附近。“合着他一直在听我们谈话。”云针正奔过去,哪知翠螺却拉住了她。
云针翻个白眼,正生气时,只听翠螺讲,“你说这家伙聪明的很,你去他恐怕跑,你且先让我去把他引过来,你万万要跟在我的身后!等你看清楚他再追过去。现在他行踪不定,不能打草惊蛇。”云针第一次见翠螺这般的果断勇敢,不由睁大眼睛,呆呆地盯着翠螺。
“万事小心。”
“你可一定要跟过来!”翠螺贴近云针的耳朵央求般地说道。
“放心吧。”
翠螺这才小心翼翼地朝那片芦苇荡走去,听那声音越来越明晰,她抬手攥紧自己那把崖柏簪子。再前进一步时,只听啼哭声似乎是飘远了一些。翠螺手一抖,竟拔下簪子,头发顺势散了下来,这便惊得她猛然回头。夜风习习,衣袂飘飘发丝灵动,蒹葭苍苍间她宛如惊鸿。
云针藏身于桥沿下,也不顾地上脏,小心匍匐着前进。目不转睛地盯着着翠螺的前方。翠螺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误入河沿时只晃一下身子,没给摔到河里去。翠螺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惊,“好险,吓死我了!”
云针这才清楚那些摔下河的人,莫不都是这样失足下去的。那声音更近了一些,心脏突突跳,猛烈撞击着胸口,翠螺有些喘不过气来,反复的深呼吸,甚至那呼气的声音都颤抖着。再细听那哭声清脆、响亮她敢肯定那履赤子就在右手边。
这时,忽的传出一阵爽朗的婴孩笑声,毫毛瞬间全竖起来。翠螺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拢拢头发,又用食指轻轻地朝右手边指去,示意他就在这儿。
云针这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扑过来。不料最终竟也是扑空了。死去的芦苇茬子在云针的小臂上刺出好些血来,她只吃痛地叫一声,又讲无妨,只是皮外伤。她起身环顾四周,四下打量这茫茫的芦苇荡,在夜风里交颈搭背沙沙作响。
云针无奈叹口气,耸耸肩带着翠螺回去了。
月上中天,一白莹莹的家伙映着月光,飞快地添去芦苇断茬上的血渍,咯咯地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