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蒲团上,在黑森森的禅房里。屋里唯一的照明,就是头顶悬浮的白色灯笼。
一身白衣的小女孩,也就是无生老母,轻轻抬起了放在我额头上的小手。
“你回来了。”她轻声说。
刚才在观想之境中绚烂无比,有山有水,有歌声有女人,现在突然回到冷冰冰的禅房,一时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反差,回不过神。
刚才那一切是做梦吗?却逼真得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手指尖一疼,我低头去看,指尖是浓浓的一滴血,眼瞅着要落在地上。
“我,我该走了。”我低着头从蒲团上爬起来,双腿抖得厉害,想走。
无生老母轻轻说:“回去继续像狗一样活着?”
这一句话就把我镇住了,我咬着牙看她。无生老母举着灯笼,站在身后,小女孩笑得很单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这么回去,还是过以前的日子。你想过没有,你的父母年岁都大了,生老病死是谁也躲不过去的,有一天他们都老了都病了,你该怎么办?靠一个月三千元的工资?”无生老母字字锥心,她什么都知道,像是能看穿我心里的一切。
刚才在观想之境里,经历过一次老爹的过世,有心无力眼睁睁看亲人在眼前死掉的感觉,简直太锥心了,我当时几乎崩溃。
我的指尖在剧烈疼痛,我知道自己该走了,可迈不开腿。
无生老母说:“上班被领导和同事看不起,处处鄙视,勉强挣个糊口钱,像狗一样过日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和女人逛街,她想买什么你都买不起,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人家呢?”
无生老母说得都是大白话,唠的都是实在嗑。
我苦笑:“那我能怎么办?”
“你完全可以改变现在的生活,王慈,”无生老母轻声说:“你是人中龙凤,你不应该落魄于此,你有能力和资格去过上更好的生活!在观想之境中,你已经体会到修行大成是何等美妙,别人的尊重自不必说,大可以和心爱的美人游山玩水潇洒人间。如果还像现在这样,你苟苟且且数十年,好不容易来人世一遭,就如此虚度,你对得起自己吗?”
我心情激动,看着指尖的血,突然冲动起来把血擦掉,一字一顿说:“老母,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
无生老母笑了,紧紧盯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说:“带我入红尘人间,我保你一世富贵自在。”
我陡然一惊,想起来了,无生老母之所以给我们三人引导进观想之境,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其中一人带她离开这个封印的世界,到红尘人间里。
“你,你不会去害人吧。”我磕磕巴巴说。
无生老母笑:“你觉得现在的世界公平吗,人越来越浮躁,生活的环境也越来越差,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没有归宿。发展已经到了瓶颈,需要冲击和提升。先不谈世间不平,只有人人都信仰净土宗,才能净化心灵,最终回归精神的宁静。我出去,到人间,是为了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东西,洗刷掉一切的罪孽,你不应该怀疑我。”
无生老母这番话算是说到我的心里了。我接触到的每个人,谁也不例外,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燥。大燥者如东北跳大神的老娘们,小燥者如解铃李大民,整个人文环境就透着戾气。
“信仰净土,修行观想,真的可以净化人心?”我喃喃。
无生老母笑着,站在灯笼的幽幽光芒下,小女孩显得纯真无邪。
“好吧,我带你出去。”我说道。
无生老母点点头,收起笑意:“我的原身本是一块羊骨,恰落在凤阳山的阴穴中,感受日月精华,感召天地灵气,而又有大机缘,数百年前,清净观的观主曾在山中**,传授门徒白莲宗的修行法门,我恰好听去,感悟成神,数百年后自封无生老母。既然有此机缘,那就代表我有传道授业的责任,入人间并不是我贪恋红尘,而是为了传播信仰,净化人间。”
“那我该怎么做?”我问。
无生老母道:“我带你去找我的原骨,找到它我自会随你出去。你是来找林波的吧?”
我惊讶的点点头:“对啊,老母,你能把他放了吗?”
无生老母轻笑:“他已经随你的那两位朋友走了。”
“啊?”我没想到解铃和李大民居然已经走了。
无生老母不再说什么,举着灯笼出了禅房,我犹豫一下,一咬牙跟在她的身后。我们一前一后穿殿过堂,从道观的后门出去。外面是黑漆漆山林,晚风摇曳,树枝发出碎碎的鬼响。
无生老母举灯笼照着前方,那里有条羊肠小路,直通山林深处。
她轻声说:“清净观为封印之地,这里的魂与灵都出不去。幸有天地日月星教的教徒做仪式观想,以众人念力为能,打开封印贯通两界。如今你能行到这里,已经是数百年的机缘了,白莲宗即将在人间发扬光大,而这一切历史的创造者就是你,王慈。”
我听得心潮澎湃。
她把灯笼交给我:“顺着这条羊肠路往里走,在最深处便会寻到我的原身羊骨,我便能随你出去。”
我深吸口气,接过灯笼,走上了这条小路。
顺着小路走,身边多是黑黑的树木。回头再看,无生老母早已不见。
晚上很冷,我抱着肩膀举着灯笼,哆哆嗦嗦往前走。
山路崎岖,走了很长时间,也没走到羊肠小路的尽头。心说这都是什么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