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不过天色尚未全黑。
借着微弱的光亮,阮小五站在石碣村外芦苇荡中的一艘渔船里。
对面就是济州府此次派来围剿梁山的官军营地,此时营内正升起袅袅炊烟,显然是正在做饭。
阮小五身后,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渔民,看起来五六十岁,赤着一双脚,一身黝黑的皮肤,浑身枯瘦。
“造孽啊,”老渔民叹了一口气,“贼官兵一来,整个村子都遭了秧,村前赵老三家的母羊,肚子里还怀着羊羔,就让这些天杀的宰杀了,老三的浑家舍不得羊,也被踢了一脚,昏死了过去。”
阮小五心中的那团怒火不住的往上冒,像是要把脑袋烧着了。
“五叔,”老渔民虽然年纪大,辈分却比阮小五还矮了一辈,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梁山的兵马甚么时候能到?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被他们祸祸的不成样子了。”
阮小五自然不能把梁山的用兵告诉他,只好含糊其词的糊弄了两句。
正说着话,便看到四五个官军顺着岸边向这边跑来。
“老儿,”为首的官军朝船上吆喝道,“船上有鱼么?”
他还以为俩人是一对父子,因此忽略了阮小五,只问那老汉。
“给他!”阮小五冷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日收成不多!”老渔民忙点头哈腰的从舱里提出两桶鱼,递上岸去。
那官兵见状似乎很不满意,往船上张望了一眼,干脆跳上了渔船,自己去找。
其余几个官兵手里提着几只活鸡鸭、还有些鱼干之类的吃食,在岸上等。
阮小五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那官兵似乎嗅出了阮小五眼神中的敌意,瞪了一眼:“看甚?”
老渔民忙将阮小五拉到一旁,赔笑道:“他年纪轻,不懂事。”
那官兵找了半晌,发现确实没鱼之后,才低头骂了两句,准备下船。
走到阮小五旁边,一把将他推开:“好狗不挡路!”
阮小五蓦地瞪大了眼睛,只看的那官兵心里发毛。
岸上那三四人见船上气氛有些不太对,都一齐朝阮小五看去。
老渔民见状手心里为阮小五捏了一把汗,便要上前说和。
却见阮小五突然笑了,弯下腰帮那官兵择去落在鞋上的一根鸡毛,笑道:“军爷慢走!”
那官兵闻言,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老汉见官兵走远,方才松了一口气:“亏得是五叔来,要是换了七叔,老汉可拦不住。”
阮小五闻言便笑了:“小七性子是直了些,不过若是换了往日,俺也不会吃他这口气,非得朔这厮二三十个透明窟窿。只是下山时,天王哥哥特意嘱咐了,只要打探官军虚实,莫要生乱。”
石碣村本就是阮氏三雄的世居之地,三兄弟又豪杰,在村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再加上官军一来,祸害了不少庄户人家,此行可以说毫不费力的就完成了晁盖交代的任务。
断断续续的,不少渔民来到船上,向阮小五报告情况。
阮小五很快从这些消息中得到了官军的人数、配置、粮草等军情。
让人吃惊的是,一千出头的官军,竟然带了六百多战马。
阮小五虽然弄不清官军是从哪得来如此多的战马,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出乎公孙胜和吴用事先的预料。
之前梁山得到消息,黄安手下虽有些马匹,不过真能用来上阵的战马,不会超过二百匹,剩下的都是些乘马、挽马、驮马,甚至驽马。
而这次来的六百多马匹,全是身披甲具的战马。
阮小五不敢怠慢,立即连夜回到了山寨,将打探到的消息报知了晁盖。
晁盖闻言当时也大吃了一惊,一匹合格战马的价格在五百贯左右,这六百多战马,光是价值就值三十多万贯,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济州府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这些马应当是来自东平监,”吴用略一思考,便推测出了战马的来历,“看来这济州府是被汴梁城那位蔡太师逼急了,连为朝廷饲养的战马都调了出来,这次官军一败,就算蔡太师不为难他,朝廷也会拿他过问。”
林冲听到这个消息双眼直放光,之前还在为马军缺马而犯愁,这一次官军带来的战马,装备一个营还有富余。
“各位上阵时切记,千万勿要伤了战马。”林冲不耐其烦的一遍遍对诸位头领叮嘱道。
公孙胜和吴用岂能不知道战马的价值,当即便对作战策略做了微调,务必要把这次官军带来的所有马匹全部留下。
晁泽感觉所有人对这次战争似乎有些盲目乐观,虽然印象里梁山这次大胜了济州官军,不过并不知道己方的损失,忙出言提醒道:“诸位头领还是不要太过大意,官军此行必然是有备而来,我军人数又不占优势,万不可轻敌。”
众头领闻言只是笑,尤其吴用笑的最大声。
林冲见晁泽有些不知所以,笑道:“显宗有所不知,这夥官军虽有不少战马,不过却多是未经马战训练的步军,步军就算上了马,也不过是骑马的步军,与真正的马军想去甚远,如此好的战马,放在官军手里着实有些可惜。”
鲁智深也道:“这些马简直就是白送的,不取白不取。”
“官军如今正在四处搜寻船只,”阮小五说道,“看来还要再等几天才能凑齐,只是我石碣村却遭了秧,庄户自家养的猪羊,都快被这厮们吃尽了。”
当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