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是个特殊的月份,何况是大灾年的朔月。
普通冤魂做点手脚就能变成行尸,可以窥见这所谓的势是多么厉害,难怪这些人争相追逐。
而在李三的院子里,他可不知道这么多。
这三天,他过的宛如炼狱。
后背每日里越来越沉,所有人都当他有病,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因为每次靠近村中那口古井时,他都能看到自己后背上仿佛趴了一个女人,穿大红衣服,微笑着望着他。古井里水面平静,青苔和女鬼的红衣互相映衬。
他喊叫,求饶,躲闪,女鬼根本不为所动,他认出来那是翠姑。
他想起他之前在谢家半哄半抢弄来的天地无极清心正气符,颤颤巍巍取出来放到后背,耳边就听来一阵轻轻的冷笑,忽的吹气声贴近耳廓,他被吓得一身冷汗。
再一看,那符纸还在,上面的图案却变成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冲他嬉笑。
蓬头垢面,那之后他不敢靠近水,不敢睡觉。
睡梦中他总能看到媳妇穿着大红色衣服向他走来,走的很慢,却越来越近。
那日他等不及谢小神婆回来,但又不堪其扰,疯了一样冲到乱葬岗找翠姑那日下葬的棺材。其实没有棺材,他不过给她裹了草席就匆匆下葬。因为心虚,他也没回头看一眼。
找了半天,发现那个草席,打开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了。
李三觉得自己的日子要到头了,今夜看不见月亮,乌云密布,虽然他已经很久没能抬头了。他坐在院子正中央,忽然四周门扇窗扇猛地被风吹开,他也不害怕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有什么呢,做了鬼他李三也是一只厉鬼。
他在独自幻想着自己投胎之后去个富贵人家,却没注意到一抹红色已经悄悄站在他的身后。那抹红衣随风飘荡,十只如竹节一般的长,眼神疯狂而阴森。
而在家中的井里,一只双头蛇也抬起了头颅,警惕而恶毒的看着那个女鬼。
幽冥七杀阵的规矩,谁最后杀了这个人谁才能得到一切。就是这才一直制约着他们,没有滥杀无辜和胡乱下手。
院子里的大门也猛地打开,狂风好像也停了。
那个瞬间,翠姑嗷的一声露出獠牙和利齿,委蛇也应声而动。翠姑没能伤得了李三,因为委蛇先一步和她缠斗在一起,鬼会驱使幻想和阴气,妖怪会变化和攻击,倒是打的激烈。
“你?”李三眼神浑浊,口齿不清,三角眼里却好像突然迸发出生的希望来,他跌跌撞撞向大门跑去,开口唤道,“谢小神婆,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救救我呀。”
他不知自己现在佝偻的模样有多狰狞可怖,只想把自己搞的再可怜一点,企图激起谢琉璃的同情帮帮自己。
谢琉璃似乎扫了他一眼,也似乎没有,只是呆呆看着这山雨欲来的阴雨和院子中打斗的影子。一般人只会觉得今夜的风雨太大,地动山摇,却不知一只厉鬼和大妖已经在村口打的昏天暗地。
李三想直接抱着谢琉璃的大腿哭嚎,这是他惯用的办法,哭嚎耍赖不要脸,想做的事情便都会成功。只是这一次,谢琉璃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他开始没留意,现在却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刀。
那是打猎的郭大虎常用来给野兽剥皮的剔骨尖刀,煞气很重。
李三尚且没反应过来,本能却让他后退了几步,他结巴:“小神婆,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谢琉璃脸上没有表情,嘴上却开了口:“你娘和翠姑临死前也是这么说的,你何曾搭救过她们?”
“可你是个神师啊!”暴雨倾盆而下,没有征兆,烂泥一样的李三抱住谢琉璃的大腿哭道,“你是神师,你就有义务保护村里每一个人,这是你的责任。”
这次谢琉璃笑了,细小的手也举起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剔骨尖刀:“我就是在保护你啊,你背上趴的那只鬼,只能这么去掉。”
——
狂风卷集着暴雨,谢邪安静的坐在家里教东子画符。徐小凤喝过了药,在一旁半睡半醒的休息。谢琉璃临走前嘱咐过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今夜也不要出门。
徐小凤看着自己豆蔻色的指甲,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雨夜,出声嘟囔:“谢邪,你真的不跟着一起去帮帮琉璃?”
谢邪的脸色正经,声音平淡:“富贵险中求。今夜冒险如同火中取粟,但也是大机缘,我不能和她抢。”
徐小凤翻着白眼,看着痴傻的东子:“我看你就是胆小,还说的自己大义凛然。”
“我的确胆小。”谢邪满不在乎得承认,“可是今夜我去了,也帮不了她分毫。这是她命中的劫难,就需要她自己来承担。”
“劫难?”徐小凤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就见窗外忽然亮如白昼,几道大雷轰隆劈下,正是李三家的方向。
“这怎么回事?”她急了,“你没说会有雷劈下来啊,琉璃不会出危险吧。”
谢邪好像也被吓到了,他伸出右手来熟练的用手指计算着什么,然后看着窗外紧紧皱眉,片刻忽然露出狂喜的神色,惊叫道:“成了!真的成了!”
“你说清楚啊,究竟怎么了?”徐小凤急的推他。
“他们谋划了半年的东西,朔月之势,被琉璃得到了。”谢邪开心的跳起来,惊得东子连忙后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才是赢到最后的那个。”
“不,不是我们。”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水汽,谢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