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日益冷冽,德国军队进占巴黎之后稍稍放缓了进攻节奏,而法国政府却未如外界普遍揣测的那样主动向德国人祈和。由于战事失利,社会党人勒内-维维亚尼领导的战时内阁宣布倒台,总统普莱恩加任命52岁的社会党创始人阿里斯蒂德-白里安为新总理(部长会议主席),由其火速组阁。
与相对温和的维维亚尼不同,曾在1909年和1913年两度出任内阁总理的白里安有着“独裁者”的恶名,他动用军队严厉镇压了1910年的法国铁路工人大罢工,并因此恶名狼藉,不过在国际政坛,他却凭着儒雅的风度和超群的讲演能力为自己营造了良好的形象。
新的战时内阁当中,多名曾在维维亚尼内阁任职的社会党人获得留用,而最引人瞩目的变化自然是陆海军部长,正统军人出身的约瑟夫-加利埃尼取代社会党左派领袖亚历山大-米勒兰出任陆军部长,同样是正统军人出身、曾任法国海军常备舰队司令的阿尔弗雷德-热尔韦取代无所作为的政客让-维克多-奥加尼厄成为海军部长,两位能力和胆识兼备的将领给法国战时内阁的军事决策带来了专家级的指引——加利埃尼卓越的管理才能很快让法国陆军从无望的撤退转入积极的防守,他以明升实降的方式将年迈迟钝的霞飞调回后方,让在边境战役和巴黎会战旗舰有出色表现的福煦担任法军的前线总指挥官。
11月5日,德国军队登陆爱尔兰的同一天,法军在巴黎西北方的鲁昂击退了德国第3军团的猛烈攻势,使得勒阿弗尔这座最靠近前线的大型港口继续发挥重要作用。大批英军伤兵通过这里返回不列颠,英国大规模征募的新兵在结束基础训练后便被送往法国接受老兵们的训练和指导。
加利埃尼依靠在战场上的出彩表现得到政界高层的青睐,法国海军上将阿尔弗雷德-热尔韦虽然没有这样的机会,多年来的努力却是有目共睹。在19世纪中后期,新学派主导了法国海军建设,这一学派过分强调舰艇航速及鱼雷战术,将主要精力放在鱼雷艇和潜水艇领域,导致法国海军的战列舰发展远远落后于时代,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海军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了方向性的错误,热尔韦便是针对新学派的批判者之一。可惜直到一战爆发时,新学派在法国海军仍旧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大型舰艇的设计和建设始终缓慢而艰难。就如同“进攻至上”对法国陆军的误导一样,直到上了战场,血淋淋的现实才教会法国陆军适时地进行防守,日德兰和两次弗兰德斯海战的过程则给法国海军带来巨大的震撼,同时也让他们看清了这个时代海战的真正主角,无畏舰!
法国陆军的错误主要在于战术层面,一旦调整到了正确的方向,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并不比德国人差多少,可法国海军的错误却是短期之内无法弥补的战略问题。随着“让-巴尔”号和“巴黎”号的火线入役,法国海军总共也只有四艘无畏舰,舰龄较新的9艘老战列舰被划入“准无畏舰”行列,但它们的实际战斗力比真正的无畏舰差了一个档次。就纸面数据而言,如今的法国海军封锁压制奥匈帝国舰队、防备奥斯曼土耳其海军尚且可为,要将战略影响力扩展到地中海之外,在常人看来简直是不自量力,热尔韦却不打算墨守成规。在战时内阁会议上,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在同样进行了军事总动员的条件下,4000万人口的法国不可能独力打败拥有6700万人口的德国,要想在当前的困境下长期抗衡德军,必须让英国和俄国都发挥出最大的战争潜力。后者的军事活力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英法的财力支持,而前者的存亡兴衰则在于海上航线,若是不列颠本土长期遭到德国封锁,英国人自保尚且乏力,如何能为法国战场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力和物资?
基于这个重要的战争逻辑,热尔韦提议将地中海的防务交给法国海军数量庞大的鱼雷艇和潜水艇部队,而将主力舰队秘密调往布雷斯特,与部署在英格兰南部的英国主力舰队互为策应,共同对付气焰嚣张的德国海军。经过激烈的争论,热尔韦的提议最终获得通过。11月4日,以“孤拔”号为旗舰的法国主力舰队离开土伦前往布雷斯特,而在舰队出发之后,热尔韦方给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去信一封,简略阐述法国海军调整后的战略布局。
到了这一步,英国人只得放弃他们固有的偏见,放低身姿与法国海军商讨组织英法联合舰队对抗德国海军事宜。能否击败德国舰队尚且不说,英国方面的态度已然助长了热尔韦在法国战时内阁的声望。
到了11月10日,见法国政府并无媾和意图,德国军队重新展开全面攻势,他们不但集结了二十多万部队和上千门火炮投入对鲁昂的进攻,还同时向法国中部和南部的战略要地分兵推进,协约国在西线的形势再次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在东线,奥匈帝国军队针对塞尔维亚发动了第三次攻势,俄军在加利西亚的军事行动则遭到了驰援奥匈帝国的德军第9军团的遏制,双方在俄属波兰到奥匈帝国北部的战线上形成了暂时的对峙。俄国军队取得的唯一进展是在高加索方向攻入奥斯曼土耳其境内,但这远没有动摇到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根基。
因在中途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法国主力舰队直到11月13日才抵达布雷斯特港,较原定计划晚了足足三天,而且法国人并不知道,英国主力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