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颜认为此次依旧白打之际,意外地,电话接通了。
“妈妈!”莫颜急切地脱口喊道。
手机那边传来微妙的迟疑,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小颜,我是严嵩。”
双方均试探性沉默。
严嵩略停两秒,马上接着说道:“你不要担心你妈妈,她妈妈吃坏了东西,腹泻,在医院输液。去的时候走得急,忘了带手机。到了医院,想起来晚上要给你打电话,就让我回来取。我怕你太着急,就自作主张接听了。”
莫颜说不出话来。
她内心感谢严叔叔能在妈妈生病的时候陪伴她;同时,又莫名心虚,忍不住脑海里浮现另一个落寞、伤心的女人背影。那是严佐罗灌输给她的他小婶婶的形象。
“那,小颜,等我到了医院,让你妈妈跟你说话?”
“为什么跟她离婚?”
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
尾音落地,莫颜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在问严嵩。她疯了吗?难道他给出一个好的解释她就准备接受了?
“这……很复杂,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我很高兴你能问我,我也很愿意跟你坦诚分享我的想法。
我的前妻,幼年一直过得很辛苦,这使得她戒备心很重。哦,我不是要为自己分辩,离开她是很自私的行为,分辩不了的。我只是尝试向你还原我过去的真实生活。
戒备心重并非不可接受。她对别人戒备,对我还是很真诚的。
最终导致我离开的,是她没有安全感。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使她放松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我想尽各种办法,把房产证改写她的名字,把车记在她名下,收入90%上交,下班就回家,做家务,做投资理财增加收入……
我从一个大手花钱不记账的人,变成斤斤计较、一心掉钱眼里的钱迷。
可,还是不行。
我已黔驴技穷,而她依然喋喋不休跟我说谁家多有钱,谁家男人多有本事。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中上的收入,过得跟难民似的。
那段时间,表面上看,我的生活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不过,我的内心,已经分崩离析。我常常觉得苦闷,总觉得透不过气。
我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你妈妈的。
我以为我透透气,最终还是要回到前妻的身边。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家族跟她的家族,有一些渊源,双方至亲都彼此认识很多年。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要是我这一辈子,再怎么拼尽全力,也不能让她放松下来,我一生活在她能把人逼疯的叨叨中,临终时会不会后悔这样过一生?
那一瞬间,好像真的到了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秒,我明确感受到,我会后悔!非常后悔!
我是从那一刻决定要离开她的。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跟你妈妈联系了。我决定离婚,完全是我跟我前妻之间的问题造成的。
为了免于后悔,我提出离婚。
我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坐着轮椅,非要出院,让我哥哥推着推到我家,把我大骂一顿。我趁机把我多年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可能是被我的眼泪吓到了,她确实收敛了一阵子。离婚的事情就此搁浅下来。
我的耳边,也终于安静下来。就像孩子不想让父母老拿别人家的孩子跟自己比一样,男人也不想听妻子说别的男人怎样。毕竟能力是无法强求的。
可是,性格里的东西,不是说藏就能藏起来,说改就能改的。
没过3个月,我跟她之间又恢复到老样子。
这样反反复复、闹闹腾腾。我疲倦至极。我试过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回家零交流,那又造成了另外的问题。她开始不停哭泣,哭声比叨念声还难让人忍受。
我一度想过,干脆一走了之。
再后来,我父亲去世了。我离婚的最大阻力,也随之消失。
我是父亲离世后,也就是去年秋天,以‘感情破裂’为由提出离婚申请的。那时候,还没有你失踪的事发生,也没有你妈妈重新联系我的事。我是为自己而离。
那时候我想的是,离,一定要离,离了之后,再也不结婚了,太累了。
又过了几个月,你妈妈才找到我,说你失踪了……再往后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个差不多。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展开一段新感情。
后来,我跟你妈妈说,我其实已经在办离婚了,想跟你妈妈试着交往,你妈妈一直在推脱。在跟她的相处中,我被她的包容和乐观所吸引。就像阴暗潮湿渴望阳光一样。
自从你发现我跟你妈妈的事情之后,你妈妈一直胆战心惊,怕你逼她二选一,连电话也不敢跟你多讲。
发生这种情况,我其实也挺自责的。
我托我同在上海的侄儿给你送一些吃食。我想改善你对我的看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响。能亲口跟你解释我离婚的原因,我真高兴。”
莫颜暗暗叹口气。她能说什么呢?谁都有理,谁都无辜,却凑成这样一副局。
“你快点去医院吧,晚了妈妈又要担心了。”
“哎,好的,小颜。”严叔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高兴。
挂断电话后,莫颜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前呆了很久。
她的最后结论是:难怪有人说孩子不应该介入父母的感情生活,太复杂、太烧脑了!
最后,她的决定是:撒手不管。莫洁莲要怎样,她都支持就是了。
这通她未评价一词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