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流民,被遣回原籍……

“大叔,流民会被立即送回原籍么?”云离急切地问。

“哪里会那么快。”大叔有气无力地说:“他们会先与乡里对我们的身份,身份对得上才会遣回去,近的得半个多月,远的要两三个月。”

还要对身份……云离犯了难,她的身份哪里经得起核对?

“那若是对不上呢?”

“打成贱籍,送到北疆做苦力——还不如被遣回去呐!”大叔指着对面的监牢说:“看到对面那些人没有,那些就是对不上了,要送到北疆去的。咱们这间的要等塞满了,县老爷才会叫人来验对。”

北疆……她绝不能被送到那里,否则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忆良。

“这儿不是已经塞满了?”云离看了看四周,如今这间牢房就算要走动也很艰难了。

“新来的吧?”大叔嗤道:“这阵子遭难的地方多,人都逃出来了,每天都抓进来不少人。只要人还走得动,就不算满。你还指望能叫你躺下呀?”

云离本以为自己半年以来算是经历了不少风浪,也见识了不少民间疾苦,此时才发现自己平日眼界有多狭窄。原来有这么多人被生计逼得背井离乡,可哪怕他们被逼得流落异乡,仍然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到了夜里,狱卒打开牢门中间的空隙,扔了些黑乎乎的团子进来。流民们蜂拥而上,争夺为数不多的食物。有的人抢着了,有的没抢着,狱卒走了,抢到团子却没来得及咽下的人就变成了众人哄抢的目标。

云离身边的大叔抢到了一个,早已塞进了嘴里,三两口就咽了下去。见云离不动,他好心地说了句:“傻了吧,一天就这么一顿,还坐着不动,你想饿死吗?”

还没散去的团子味道喷到她脸上,那是一种古怪的馊味,直熏得她犯恶心。

眼前的混乱还未结束,有人为了半个团子正打得头破血流,尖叫声与哭闹声混在一处;而抢到了食物且早已草草咽下的人则冷眼看着。

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就为了几个馊掉的菜团子?

云离惊惧地摸到墙边。冰冷的墙壁给了她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将她与面前的人隔离开来,仿佛那一切并不是真实的,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不多时便没有食物可抢了,监牢里又安静下来,除了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小孩子的哭闹,便只有已睡着的人绵长的呼吸。

云离仍旧缩在墙角,无法入睡。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监牢外传过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灯火微光。

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抓流民么?

她侧过头去看,正看见狱卒的一只脚,却没听见任何其它杂乱的声音,下意识地将肮脏凌乱的头发又拨了拨,挡住同样脏兮兮的脸。

锁咔哒一声开了,几个狱卒走进来,其中一个捂着鼻子不肯更进一步,其余几个抬起脚,踢了踢挡住路的流民,嘴里还骂道“死开死开”。茫然无措的流民们睁大了双眼,迷茫且惶恐,不知这些官爷们要做什么。

狱卒们弯下腰,提着灯一张张脸照过去,男人们被踢到一边,女人们则被捏着脸细细查看。

云离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裴越尘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这一回再被抓回去,想逃出来几乎没有可能了吧?

眼见着狱卒拎了四五个女子出去,云离悄悄地往后面又躲了躲,尽管这一举动多余得近乎可笑,可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转机出现呢?

狱卒一步步走近。

云离的心跳越越来越大声,甚至要盖过狱卒的脚步声了。

“行了行了,臭死了,就这些吧,够用了。”站在门口那个想是受不住味道了,催着他们快走。

里面的人有些不死心,匆匆又照了几张脸,揪了一个女子起来,这才肯离开。

监牢里再度安静下来。

云离的心仍旧砰砰跳着。他们不是来找她的?够用了又是什么意思?

有人低低地哭了起来,是个男子的声音。

立即有人语带不善地斥骂:“哭什么,说不定你家婆娘给官爷看上了,还能带着你过上好日子呢!”

他的话刚落音,周围便传来一阵哄笑声。

男子仍然只呜呜地哭着。

那人不耐烦了:“再哭老子打死你!让不让人睡了?”

哭声这才更低了,变成哽咽,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只余粗重而压抑的呼吸。

天亮后,那几个女子回来了。她们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们身上,令她们原本就低垂的头垂得更低了。

其中几个原本与家人一起的,自是又回到家人身边;只有一个瘦高的女子是独自被关押在这里,默默地穿过了人群,在云离身边坐下。

云离见众人都盯着她们看,好些人还交头接耳地议论,知晓她们心里难受,便有意不去看那女子。

与家人在一处的女子们立时便哭了起来,原本便很吵闹的牢房更吵闹了,云离身旁的女子却安安静静的靠在墙边,毫无声息。

云离正讶异她的平静,一个看起来很不怀好意的男子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坐在那女子身边。

“可怜的美人儿,昨晚受委屈了吧?”他涎着脸说道,整个人几乎都贴在那女子身上了。

女子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往云离这边挪了挪。

那人却仿佛没看见她的抵触,又贴了过来:“美人儿别怕,哥哥知道你心里苦,你看你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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