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的片刻,陆长荣用包含希冀的目光,畏首畏尾的看着他。
只是不等院长回过味,李商索长腿一迈,不着痕迹的挡在跟前,避免他们多余的眼神接触。
那一刹那,江复庭就知道,陆长荣肯定是躲不掉的了。
从目前看来,应有兰是李商这一阵线的人,他敢对应有兰下这么重的死手,李商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为了出气也好,为了偷偷录下虐待的视频来赚钱也好。
陆长荣现在犯的大错,是他可以放肆实施虐待行为,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李商根本不给他们多言的机会,语气里添了几分催促的意味:“我教过的小孩子也不少,你看原来那些一天到晚都是没大没小的孩子,现在不还是服服帖帖的。院长,你要是相信我的话。”
他的语速随着他心口难捱的强烈,慢慢降下来:“那就教给我。我保证明天给你另一个不一样的陆长荣。”
有点像一个讨要猎物的魔鬼。
李商的话音刚刚落下,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撕裂的惨叫:“不行!”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就连窝在记忆里的江复庭都错愕的愣在那里。
因为连他都万万没想到,这个声音居然是从陆长枯的体里发出来的。
陆长枯亲手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万众瞩目的处境,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强行打气:“你明天如果给一个不一样的弟弟,那就不是我弟弟了。他不是坏孩子,他没想故意欺负他们,真的没必要带他去,你们真要罚,能不能罚他别的?”
李商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官方又谦逊的笑。
那张表像是在避重就轻地告诉他:你弟咬人挠人又不是我教的,也不是我的,是他自己发疯要咬,我只是出于应尽的教育,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陆长枯子微微颤了颤,然后慌忙转过,去抓陆长荣的手:“你自己说,到底刚才是谁惹的事?你为什么要咬他们?肯定是他们要欺负你!对不对?”
陆长荣在他咄咄人的质问下,还是维持着木僵状态一动不动。
陆长枯急上心头,怕他被李商带走,曾经他运气不好,见过几个从李商手里出来的人,只能说进去时活蹦乱跳的,出来时就像是被抽取了大半的生机,强行变成了大人嘴里的乖巧。
他觉得现在的陆长荣已经够生僻了,等他进去再出来,自己都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
陆长枯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企图从他上得到不一样的反应:“长荣,你快告诉他们,你说了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呵!”陆长荣突然发出轻慢又简单的笑,陆长枯愣了愣,感觉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被冰凉的双手紧裹住,缓缓抓下来。
陆长荣弯成月牙的眼睛里,全是他难以理解的傲慢和嘲讽。
一瞬间,他的四肢和血管好像被陡然升起的寒意,凝结成了冰块。
他对他弟弟,又了解多少?
以往弟弟被欺负的时候,他都是习惯的做着和事佬,告诉他忍忍,再忍忍,长大了就好了,待久了就
好了。
可问题是,当下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的时候,他亲的,又沉默寡言的弟弟,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他忽然又惊悚的意识到,弟弟多久没有跟他抱怨被人欺负的事了,有多久没有跟自己撒了,又有多久没有掏心掏肺的跟他说心里话了?
陆长荣在他不安的凝望下,学起了好看又讽刺的笑容:“哥,你怎么总是那么天真,你觉得他会不为难我们吗?”
江复庭从他的笑里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后的现在,眼前这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和记忆里精美又狂狷的笑,彻底重叠,就连他也从心底渗出阵阵的凉意。
陆长枯对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李商见势,连半点机会都不放过:“陆长枯,你看到没,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还舍不得教育,现在再不教育,以后害得是你们!”
后面李商说的话,他也没听太清。
他完全傻在了那里,连陆长荣什么时候被带走的都不知道。
回过神的时候,四面八方看猴的人,早已经散光。只留下干涩的风,时不时的在边吹来吹去,将沙子和细灰带到他眼睛里来,给他硬挤出几滴眼泪。
夜晚的时候,他掐着点,规规矩矩的躺回了铁笼一样的。
陆长枯翻了个,边上的铁笼是空的。
也对,哪个被抓去的小孩不是要待过夜的。
他用力攥着手心里的被子,像是要将所有的担忧和不安全都在手心捏碎。
没有出来才好,没出来,说明他人还好好的。
空气里的沙子好像又莫名其妙的钻进他的眼睛里,陆长枯感慨今天哪来那么多灰的同时,狠狠搓了搓眼眶。
可怎么搓都觉得干涩,继而搓得更加使劲,结果整个眼眶都火辣辣的烧着疼。
这样就好了。
他默默地想着,总算舒服了,痛对自己来说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一整个夜晚,陆长枯都是迷迷糊糊地状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睡没睡,心里那根弦从教化室的那头,一路牵到了心里这头,从始至终都紧紧地绷着。
只要有人稍稍在上面一拨,能立马崩断。
他的一夜无眠和其他的小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多数人都睡得相当安稳。
可以说,前一晚并没有时不时地出现他们想象中的凄厉惨叫,以致于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