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銮殿。
天元帝在朝前,先在神采飞扬的脸一抹,把高高扬起的嘴角抹平,把眼的喜意抹去,换成凝结成霜的冰冷脸色,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踏入金銮殿,面对武百官。
早朝开始没过多久,天元帝开始发难了,把正六品左允纪诚、正五品光禄寺少卿吴大行二人的官职给一撸到底,赶出京城,三代以内不得为官。
罪名么,则是以权谋私、迫害良民、贪污受贿、卖爵鬻官……
罪名什么的,其实真不重要,在场所有官员心里都明白,他们二人被撸掉官职,最大的缘由还是在昨日发生的那一幕。
春耕祭祀仪式还未开始便见了血,紧跟着太子便遇刺,性命垂危,差点救不回来了。
如此之大的过错,必定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而带来不祥开头的纪诚和吴大行首当其冲,肯定是逃不掉的。
纪诚和吴大行对此也心知肚明,还未朝便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等待最后的判决。
当听到天元帝宣布那些决定之后,他们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被撸官了?
撸官好啊,被赶出京城也无所谓,三代不得为官也没问题,只要不是抄家灭族,他们放心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命还在,他们的家族还有复起的希望。
可他们忘了一件事,官职没有了,又知晓了某些人的秘密,到时候被赶出了京城,一家子能不能安全回到家乡都得两说呢。
不过,有人打算在他们出京城之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
在天元帝把纪诚和吴大行官职撸掉的同时,小茶把一个瓶子交到白西手,让他立刻交到顺娘手。
白西疑惑地看了小茶一眼。
小茶笑得贼兮兮的:“好东西,如果纪诚带人打门去,让顺娘对着纪诚洒过去。”没有什么自己当面报仇更过瘾的事了。
白西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属下一定会帮您看着点的。”
其实你是想看戏吧?是吧?是吧?
小茶深深地看了白西一眼,便把他赶出去了。
白西喜滋滋地拿着瓶子,正准备离开东宫,白北猛地出现在他的身影,一拳头击向他的左肩:“好小子,有好玩的事儿怎么能漏了我呢?”
“你有空了?”白西斜睨白北。“整日不见人影,我也要找得到你才行啊。”
“哎呀,那巧了哈,咱现在走,看戏去。”白北哥俩好的搂着白西的肩,兴冲冲地跟着白西去看戏了。
白西和白北来到顺娘的绣品店,亲自见到了顺娘,把小茶的瓶子转交到顺娘手。
顺娘看了看那个精致的小瓷瓶,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名阳光少年:“请问,这是……”
“这是我家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白西把小茶对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我想,你前夫很快会打门来的。”所以,拿着它自保吧。
顺娘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瓶子攥得紧紧的。
纪诚的官职被撸,总要找个能出气的地儿撒撒气,顺娘与小霜是现成的出气筒。
况且这么多年下来,她们两个被纪家人欺负都欺成习惯了,所以无论是纪诚还是纪诚的夫人,第一时间都是想来找顺娘的晦气。
果然,白西的话说完没多久,绣品店便冲进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把绣品店里的东西打的打,砸的砸,所有绣品全部被撕成碎片,然后踩在脚底。
他们甚至还恶劣地在面转动几下,把鞋底的泥给擦去,鼻孔朝天的看着被吓得惊慌失措地抱成一团的顺娘和小霜母女俩。
顺娘被气得浑身颤抖,但她一向与人和善、与世无争,怯懦的性格使然,让她说不出谴责的话来。
倒是小霜脾气火爆,站出来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来砸我们的店?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啦?”
“哟,这哪来的小贱蹄子,小野种,居然敢说这样的话,真是有什么样的娘有什么样的女儿。”一名浓妆艳抹、穿金戴银的女人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一下子把小小的绣品店挤得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吊梢眼、薄唇、高颧骨,下垂的嘴角……无一不显示出这是一个生性刻薄、不好相处的女人。
其实这张脸的五官不算难看,若是能多长点肉,倒也不失清秀,只可惜她大概常年算计人,所以眸满满的都是算计,连嘴角也被抿出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纪夫人……”顺娘终于鼓起勇气,挺身挡在小霜的面前。“大驾光临小店,可是有什么指教?”
原来此人正是纪诚的第二任夫人,也是吴大行的女儿吴娟。
没想到纪诚没出面,倒是把他的夫人给气得跳出来了。
“怎么,你们这对不要脸的母女把吴家害得那么惨,把夫君害得丢了官,本夫人不能前来找回公道吗?”吴娟嚣张地走到顺娘和小霜面前。
虽说纪诚和吴大行丢了官,但他们的家产还在,并未被抄走,所以他们身边的仆从也都在,再加鸿胪寺卿及时派了人去保护吴家,天元帝又没有规定他们什么时候离京,所以吴娟还能嚣张得起来。
顺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纪诚夫人,做决定的是皇,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哼,要不是你们两个贱种跑去闹事,我们家至于被牵连吗?来人哪,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吴娟手一挥,便让她带来的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