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空空荡荡,只听得到他的脚步声。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好像走回了那晚深夜的医院。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时间一点点消逝,鹿河想象着黎安安任由那群人摆布的样子,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醒来后会很痛吧?
但灯灭了后,徐老头无力地走出手术室,面色沉重地对他说没抢救过来。
鹿河坐在走廊椅子上,轻飘飘,恍惚,有种不真实感。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掐了下脸,不痛。一定是做了个噩梦。
他起身,走近,黎安安躺在手术台上,安安静静,仿佛只是陷入一场沉睡。他伸手轻轻触上她的脸,冰凉凉的。
没事,只是做梦。醒来就没事了。
但怎么会没事?从五楼摔下去。
会醒来吗?
黎安安觉得不太正常。从早上吼了她一通之后到现在,鹿河一直没动静。手环一次都没响过。平时他逢周二会看情况抽出时间给大家补课,但今天放学后也没来,给学习委员发了条消息,说忙,补课取消。
就算是昨天她拦了鹿河没对顾行年下手,他也只是阴阳怪气地在一旁故意挑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声无息。
黎安安一个人回了南山里。想看书,但眼前鹿河吼她的镜头一直在慢镜头反复重放。
意味不明的句子,情绪汹涌的眼神。她从没见过鹿河那个样子。
紧张?他担心自己吗?
黎安安咬着嘴唇,心里忽然有点异样。有模糊念头在蠢蠢欲动,但又有点乱。她打了个呵欠,晚上一点了,鹿河还没有回来。
她想等他回来问清楚。可问什么?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这么反常?还是问他为什么会紧张?
都不太合适吧。黎安安又怂了。
算了,睡觉睡觉。等个屁!谁稀罕他回来。
南山里静悄悄的,客厅留了一盏落地灯还亮着。鹿河上了二楼,推开房门,没开灯。但对他无碍。
他坐在黎安安床边,凝视她熟睡的侧脸。抱着枕头蜷成一团,像只抱着过冬坚果的松鼠。鹿河轻轻抚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顺着手指传来。不似那天冰冰凉凉。
黎安安咕哝着说了句梦话,翻了翻身,又继续入睡。
鹿河缓缓起身,离开了。
黎安安歪着头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余可在她脑后兴致勃勃地念叨和美女学姐的进展,碎碎念了半天,无非就是他跟学姐又偶遇了,学姐觉得他挺有趣。但他怎么都找不到学姐在哪个院系。甚至连是不是毕业了都不知道。
“你说怎么能有人这么神秘呢?不过这样一来,学姐在我这里的光环更耀眼了。”余可一脸痴汉相。
黎安安叹了口气,鹿河也很神秘啊。他的能力,他的过往,他的行踪。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看到鹿河身影了。如果不是早上起床发现厨房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都怀疑鹿河是不是彻底人间蒸发。
第一天,黎安安沉住气不问。
第二天,黎安安窝了火找不到人撒。
第三天,黎安安心想,喵的,随便吧。
第四天,黎安安想干脆回家算了。
就因为自己随便坐了辆陌生人的车?然后就把她打入冷宫,连面都不屑见?不愿意见就让她走人啊,专门派辆车每天送她上下学是什么鬼?
自从鹿河消失那天起,每天早上门口都有一辆车在等黎安安。她不坐,司机态度坚决,说鹿河特意叮嘱,得他亲自看黎安安进了安大校门,晚上回了南山里才算完成任务,否则就算失职。
这算变相软禁吗?他喵的。
第六天,黎安安还是没等到鹿河。她堵了气不找不问。连之前想找张恩雅问问情况都不打算了,凭什么对不对?
她拖着余可恹恹地去食堂,路上突然撞见一只白猫,正往树丛里窜。黎安安心头一动,追着跑上看,才发现只是长得像太上皇罢了。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蓦然惊觉鹿河对自己已经影响这么深了?
这感觉不太妙。
正耷拉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一双阿迪的球鞋出现在黎安安眼前。
不用抬头就知道又是那个隔壁班的王科。
跟凭空冒出来一样,最近这个人老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晃荡。有时约她一起上课,有时约她上自习。黎安安反复拒绝后,王科依然锲而不舍。现在又追在她身后巴巴地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黎安安叹了口气,把他带到了食堂。
她自诩是个粗人,没什么敏感神经。但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再看不出来王科对自己有意思就是在装傻,是在侮辱别人智商。
黎安安委婉地跟王科暗示,自己现在以学习为重,没有其他想法。但王科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成绩差,我可以帮你复习啊,到时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安大了。
一旁的余可把米饭喷出两米远。黎安安强咽了两口血,微笑脸。
王科懵懂地看着她,也跟着笑。
余可碰碰她的胳膊,悄声说,要不,你从了他得了。你长成这样,别人都没嫌弃你还挑个屁?
黎安安伸出手拧上他的大腿。余可连声惨叫。
平心而论,王科长得不丑,眉清目秀,个子不高不矮,成绩据说在隔壁班总排前五,通过预科考试肯定没问题。虽然嘴笨了点,但人肯定老实。但条件不错就要答应吗?无感就是无感啊。
何况这几天黎安安被鹿河气得的整个人都不太痛快,更加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