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厦内,东西两面各摆了两张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两榻之间的条几上,摆了几盘瓜仁果子、蒸糕点心。
齐蕊卿进来的时候,见大房年已十三的大姐姐齐蕊盈占了东面的一座阔榻,二姐姐齐蕊亭也亦步亦趋地陪在齐蕊盈身边,六妹妹齐蕊媚单独占了边上的一座阔榻。
西边的阔榻上,坐着二房的四姐姐齐蕊泠和七妹妹齐蕊芳,两人都在悠闲地拣着碟里的瓜仁吃。
齐蕊姝拉着齐蕊卿径直走到西面,坐到了空置的那座阔榻上,齐蕊泠抬头看了一眼,见姐妹两人俱是身姿靓丽,穿金戴银,有些艳羡又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倒是七小姐齐蕊芳小心翼翼地从齐蕊泠背后探出头来,轻声叫了声:“三姐姐,五姐姐!”
齐蕊姝微笑着点了点头,东面的齐蕊亭见状阴阳怪气地嚷嚷了一声:“哎呦,偏你七妹妹知书达理,满屋子的姐妹,怎就不见你问问大姐姐,问问我?”
齐蕊亭是大房的佟姨娘所出,因着佟姨娘是当年庞氏身边的丫鬟出身,连带着齐蕊亭自打落草以来就心甘情愿地做了齐蕊盈的附庸。
齐蕊盈一向自持美貌,今日被抢了风头自然面色不好,作为附庸的齐蕊亭当然要“打抱不平”!
齐蕊芳涨红了脸,双手揉搓着衣摆,忐忑不安地看了周围一眼,她只是觉得三姐姐和五姐姐来得晚,又恰巧坐到了西边那面,谁知一声问候也能惹了大姐姐和二姐姐。
齐蕊泠不悦地看了一眼齐蕊亭,哪里瞧不出她是在故意挑衅,今日大家都被三房的母女抢了风头,凭什么借机发作二房的姑娘!
只是没等她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已然说道:“二姐姐,你衣服上有虫子……”
齐蕊亭气势一偃,头皮一麻,跳起来飞快地上下拍打着,嘴里直念叨着:“在哪里?在哪里……”
“飞了……飞到外面去了……”
齐蕊亭看向满脸无辜一手指向抱厦外面的齐蕊卿,哪里看不出受了捉弄,脸上气得直咬牙,恨不得冲过去撕烂齐蕊卿的嘴。
齐蕊姝将齐蕊卿揽在怀里,挡住了齐蕊亭的视线,见齐蕊亭仍然怒目而视,淡淡开口:“二姐姐,你发髻歪了!”
在那道世之绝美的眸光注视下,即使是一向爱出风头惹动静的齐蕊亭,也不自觉地莫名败下阵来,抬手一摸,果然发髻有些歪斜,狼狈地躲到一边整理。
齐蕊泠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齐蕊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替二房出头,见她窝在齐蕊姝怀里软软一笑,面上莫名软和许多,尴尬地咳了声,将瓜仁碟子往齐蕊卿那边轻轻推了推。
齐蕊卿勾唇一笑,她与大房已成了死敌,二房其实也是一窝子的可怜人,加之韩氏素来和庞氏不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乐不为?
齐蕊盈失了齐蕊亭的左右附庸和替她出头的便利,面上轻轻巧巧的笑容就冲散了许多,开口道:“三妹妹,五妹妹,你们姐妹二人今日可真风光,怪道人家说妻以夫荣呢!前日三伯母还……今日就……”
“大姐姐,我母亲前日怎么了?”
齐蕊卿歪着头看向齐蕊盈,面上满是一派天真和谐,她知道齐金堂下了封口令,齐蕊盈即使心里再不满也不敢顶风作案。
齐蕊盈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微红,本想着可以借机杀杀三房的威风,想不到竟然被齐蕊卿抓住了话头,尴尬之下又浮起说不明的羞恼来,拈了一片云片糕,放在口中狠狠嚼着。
倒是一旁一直无聊把玩着荷包的齐蕊媚,抬起头来直道:“大姐姐是说母亲今日妆容靓丽,连我们看了都要自惭形秽呢!”
这是在指桑骂槐地说母亲妆容不端,失了当家夫人的体面?
齐蕊姝面上不悦,垂下眼淡淡开口:“六妹妹可真是好教养!连母亲都敢编排!看来六妹妹身边的教养嬷嬷都成了摆设,不如我禀了母亲给你换一换如何?”
齐蕊媚面色难看,嘴里咕囔着到底没说出话来,伸手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出气似得攥在手中揉捏。
抱厦内虽然依旧暗流涌动,但到底沉静了许多,齐蕊泠好奇得抬眸看了一眼齐蕊姝和齐蕊卿,心里莫名觉得,三姐和五妹,除了衣衫首饰比她多了些,倒也没有那么讨厌。
齐蕊卿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果然对上这些装模作样的,还是直接开口抓住她们的痛穴,往死里收拾比较痛快!
耳听里面似乎有了动静,忙拉着齐蕊姝出了抱厦,果然见顾元莲已经掀了帘子出来了,见她面色尚好,心下吁了口气,匆匆给戴氏行过礼,急急跟上了顾元莲。
……
齐敏洲去皇宫谢了天恩,君臣二人又攀谈了一会儿,回到长兴侯府时,正好赶上了摆在花厅的家宴。
因着都是自家人,倒也不惧什么男女大防,一进花厅,就见男女老少围了几席,各个欢乐异常。
齐金堂见齐敏洲进来,忙招手让他坐到了主席,随口问了几句进宫谢恩的情形,就不再多言。
众人见过礼,小辈们便一一上前恭贺齐敏洲担任春闱主考,贺礼都没有什么贵重的,无非是表表心意。
齐敏洲喜笑连连,贺礼一一收了,又每人赏了个二两重的金裸子,小辈们各个都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齐金堂见子孙同乐,越发觉得悦目娱心,笑逐颜开地命善贵开了私库,给孙子们一人好好挑了一套文房四宝,训导道:“当以你们三叔为榜样,勤学苦读方能成才,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