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朱四槐又带回兰茜思“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消息,联想到君玉上书院的时间和她小时候的种种特殊情况,他早已完全断定君玉的身份。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希望能亲自从君玉口中得到证实。
君玉一笑置之,朱渝心里有点失望,但也不再提及,两人转移话题又聊了一些西北军中的情况。
送粮的役兵开始遣返。
马出城门,朱渝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开口,猛一扬鞭,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君玉回到帅府,忽见那案几上有一个十分特别的玉佩。那是朱渝的玉佩。自认识朱渝以来,朱渝一直带着这个东西。她拿起玉佩看了看,若有所思,然后,飞身出门,牵了小帅。
“朱大人。”
朱渝勒马,回头,对面,马上的少年满面微笑。
朱渝挥挥手,对一众役兵道:“你们在前面等我。”
马蹄又扬起一阵巨大的灰尘。待尘土稍稍散去,西北的初夏,早晨的阳光一览无余地照耀在远处波光粼粼的青海湖上,映得天空都变成了一整块深蓝色的红翡翠。
对面的少年满面的微笑比那蓝中带红的翡翠更加光彩夺目,朱渝的心里无限欢喜,脸上浮起一层深深的笑意,却道:“怎么?君公子还要来个十八里相送?”
“你落下了点东西。”
君玉微笑着将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朱渝面色一变,瞬间又恢复成了那种冷淡而嘲讽的表情:“哦,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他并不伸手去接,却道:“竟然劳驾日理万机的‘凤城飞帅’千里迢迢亲自送来,罪过。罪过。”
君玉的手固执地伸在半空,朱渝视而不见,扭过头,转身就要打马离去。
“朱渝。”
君玉一扬手,那块玉佩不偏不倚地飞到朱渝胸前。
朱渝捏着那玉佩,好半晌,目光冰凉。
君玉叹息一声:“你不要为我做太多事情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很自私。不愿意让自己心有不安。”
“那拓桑呢?”朱渝紧紧捏着那块玉佩:“西北大军瘟疫横行,军饷断绝,却能在一个多月内绝地逢生,除了比邻的‘博克多’,你告诉我,谁还会对你伸出如此巨大的援手?”
君玉沉默着,无法开口。
“拓桑无论为你做了什么,你都觉得心安理得对不对?而我……”朱渝大声笑了起来:“即使你欠我一点小小的情,你都会用命来偿还,是不是?在寒景园如此,离开寒景园还是如此。”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你的朋友。小时候不是,现在更不是。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朋友。”朱渝笑得越来越厉害,手一用劲,那块玉佩跟心一样碎裂,他猛一扬手,将满手碎块远远扔了出去。
“朱渝。”
朱渝没有回答,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像发疯似的狂奔而去。
君玉看着那股扬得老高的尘土,呆了半晌,转身,“小帅”撒开蹄子,“得得”地慢慢往西宁府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