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见柳折眉猛地睁开眼,目光很是慑人,当即惊地刷地一下收回手,放在胸前,退后一步,匆忙间,脚下的裙摆绊了一下,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等扶住旁边的柱子,站稳了身子,她才低眉顺眼解释道:“侄少爷,你身子不好,水凉了。”
柳折眉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直直地盯视着她,良久,才出声道:“你不是咱府中的家生子,不过念你在姑母身边侍候的还算尽心,如今年纪已是不小了,回头我让姑母给你备上一份嫁妆,给你个恩典,放你出去嫁人吧。”
“不,侄少爷,奴婢不想嫁人,求您让奴婢一辈子侍候您和夫人吧。”夏儿闻言,就觉得耳边仿佛响了晴天霹雳一般,刚站稳的身子,再次摇摇欲坠,脸上更是泫然若泣道。
柳折眉闻言,却像累了一样,再次在已经凉了的水中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应夏儿的哀求。
一个小小的丫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又何须再留着。
“侄少爷,奴婢的家人,也不知在何方,奴婢孤身一身,除了府中,实在无处可去,也不求留在您身边侍候,只想在府中做个粗使丫鬟,有口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奴婢求您了。”夏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
她留意了这位侄少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位侄少爷的性子是怎样的,知道对方一旦有了决断,很难更改了,而她更加知道的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根本就没有资格跟这位侄少爷讲条件,要想不离开他,除了哀求别无他法。
尽管,侄少爷的冷言冷语让她很是受伤,全身一片冰冷,可她心中咬牙切齿的却是那个姓秦的妖女,她觉得自己现在要被侄少爷赶走,一定是那个妖女教唆的,要不是那个妖女的出现,她就不会被侄少爷这样对待。
她好恨,真的好恨,可就算她心中再恨,她知道,现在唯有想法子留下以后才有机会,将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加倍报复回去。
柳折眉好像一切都没有看到似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夏儿见状,心中更是有了悲凉和绝望,她已经不想能跟在他身边,只希望能像很久以前,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他,他都不愿施舍与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只是个丫鬟,永远不能做他的正妻,可她已经这么卑微了,都这么卑微了,他为何也不愿成全与她。
他可知道,这个世上,只有她全心里都是他,如果有人要伤害他,她一定会挡在他身边,为他承受所有的伤害的,可他为何连她这一点卑微的心愿也不愿成全。
不,她不能这样罢了,就算用尽一切办法,她也要留下来,只有留下来,她才有机会给那个妖女好看。
想到这里,她收敛了脸上的泪容,从从袖中摸出一方绢帕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恭恭敬敬地给柳折眉磕了三个头,然后,正了正脸色道:“奴婢不敢不听侄少爷的话,奴婢这就去了,还望侄少爷多多保重。”
说完之后,一脸决然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当夏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门口后,柳折眉才重新睁开眼来,出了浴桶,穿衣,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茶盅,轻轻地抿了一口,如今,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不会把一个小小丫鬟的心事放在心中。
“少爷!”门外传来小铁子的声音。
“何事?”
小铁子进门来,上前道:“少爷,马老三有信给少爷您。”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来,送到他的面前。
马老三,正是他当初从太原府的大牢中提出的几个为他办事的死囚之一,这人颇有一身勇力,却被一个纨绔逼的家破人亡,最后怒而杀人,被判定了斩刑,秋后执行,他念这人除了家仇之外,并无恶迹,才想将这人收为己用,救这人一命,用一冻死的乞丐代了他的身份,报了个暴毙,将那乞丐埋了了事,这次,上京来,他想从张太监入手,查清楚自家的灭门之仇,手边实在没有得用的人手,也将这马老三还有几人一起带着上了京。
马老三这几人,有三人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只是负责,盯着原本的太原府镇守太监张公公,而马老三还有一人,则是他专门派着查找祖父当年事情,这次,他特意送信来,莫非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不成?
想到这里,他当即打开了这封信,信上的内容并不多,但其中却透露出一个新的信息来,祖父当年竟是死在诏狱的。
据说当年祖父在户部尚书任上,户部的库银丢失了两百万两,事情败露后,被先帝朝的万安等人上折弹劾祖父监守自盗,最终这两百万两的库银也没找到,而祖父就死在了诏狱内,还连累了家人。
自家亲爹的两位兄长也被连累,抄家斩首,而自家的亲爹出生三月后,祖父也不知是早就觉察到什么,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对外宣布,刚出生的三子夭折了,实际上,早就将三子送到一位早年有恩与对方的柳姓同宗家中。
那柳姓同宗乃是一富家翁,与官场并无干涉,柳家祖父当年对他夫妻二人有救命再造之恩,这夫妻二人,又都是良善之人,家中只有两女,这位柳家夫人,当年生第二个女儿时,难产,不易再受孕,所以,当年柳家老爹来到柳家时,并没有受委屈。
而秦夫人,就是这柳家的二女儿,严格来说,与柳折眉的爹并不是一母同胞,虽然是同宗,可那血缘关系,早早就超过十几代了。柳折眉也算不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