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梅儿家门口戛然而止,詹姆斯下车给梅儿打开了车门,拎下了旅行包,“我就不进去了,有空再到家里来玩,我这次回来,会在家待一段一时间。”说着他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转身上了车,车子像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家里很静,只有灶间还亮着灯,梅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点着油灯,放下熟睡的念儿,突然发现,屋子是冷的,炕是凉的,梅儿心底一惊,裴俊回家后大概一步都未曾踏入这里,然后,又忘记了给这屋子烧火了,一阵悲哀涌入梅儿的心底。
梅儿忙在炕上厚厚地地铺了几层褥子,然后把念儿放在上面,盖上两层被子,急奔到灶间去点火烧炕。
看着熊熊的火苗在灶坑里燃烧起来,梅儿的心才缓和一点。她多多地往灶里添了几块木头,回了屋里。
屋子已多日没有烧火,外面温度又很低,短时间屋子里是热乎不起来了,梅儿有些后悔把儿子从詹姆斯那里接了回来。儿子在别人家得到的照顾竟比在自己家多无数倍,想想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满怀希望的回来了,可是,这一番境遇和离开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分别。梅儿笑了笑,还是自己太天真了,裴俊就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的人。自己又何必太当真
梅儿又下地添了几次柴,后来,终于睡着了。早晨醒来时,翠翠那屋依然没动静,梅儿起来,点着了锅灶,只是烧了一点水,给念儿做了一点吃的,自己什么也不想吃,没胃口。
当梅儿再次拎着旅行包,抱着念儿出现在詹姆斯家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微笑着接过了念儿把他轻轻地举过头顶。
“又给你添麻烦了。”梅儿致着歉,“孩子放你这儿,我想去店里去看一看。有些事情该准备起来了。”
“用不用我送你”詹姆斯平静地问。
“不用,你帮我带好孩子就行了。”
梅儿没想到,四儿竟在绸缎庄,“你怎么在这里家里都安置好了吗”
四儿点了点头,“我原先住的那间房子还没租出去,我们回去,房东也很高兴,屋里一切都是现成的,直接就能住,省事得很。”
“哦,那就好。”
“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装修了呢”四儿看着梅儿说。
“可是,大家还在过年啊会找得到干活的工人吗”梅儿有些忧虑。
“只要我们价钱上比平时多一点,会有人干的。”四儿底气十足地说。
“那好,这件事就你去安排吧。”梅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费大劲儿把四儿找回来的确是对的,有他在,梅儿觉得什么都变得容易了呢。
现在开始装修,一过完年,就可以上货营业了呢。
扁头,六子和张小峰也都表示他们要提前结束假期,为店里出一把力。
一想到冷冰冰的家,梅儿就不想回去,而且念儿还在奶奶家,梅儿必须得去那儿。
梅儿的到来,奶奶和詹姆斯都很高兴,吃过饭他们什么都没问,就给梅儿安排了住的地方,梅儿也没有推辞,与其回到那个没有人气的家,还不如在这里守着念儿。
天上有很好的月光,毫不吝啬地从窗子挥洒进来,屋子里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梅儿来到走廊里,从怀里掏出烟和火柴。
“哧”的一声,梅儿划着火柴,一点红色的火焰瞬间照亮了这漆黑的夜,梅儿叼住烟,对着火苗凑了过去,猛地吸了一口,把烟点着了。
被山子关在山上的时候,梅儿就学会了吸烟,只是后来,她再也没吸。今夜,突然就又有了这个冲动,烟其实是时刻都有备的,只要想,随时就有。
当梅儿倚在墙角吐出第一个烟圈的时候,烦恼就好像被圈在了烟圈里一样,然后,随着烟圈的扩大和消失,烦恼也随着消失了。
烟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你觉得世上你原本认为十分重要的人或者事也不过就是如此,在吞云吐雾间,人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已不存在了,只剩下了手中的这支烟。
当梅儿续燃第三支烟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轻轻地夺去了她手中的香烟,一缕淡淡的十分高级的香水味钻进了梅儿的鼻子,哦,原来是詹姆斯
梅儿回过头,透过慷慨的月光她看到他一脸的关怀之色。詹姆斯一言不发,只是在后面紧紧地搂住了梅儿的腰,把头深深地埋进梅儿的肩头。
像过电一样,一阵震颤瞬间从梅儿的肩头传遍了她的全身,梅儿闭上了眼睛,上帝啊,“请饶恕我吧”梅儿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梅儿像是喝多了一样,脑子似乎断了片儿,她发现自己已经好好地躺在温暖的炕上,好好地盖着被子,旁边睡着念儿,也许詹姆斯从未出现过,也许,一切只不过都是梅儿的幻觉。
梅儿翻了一个身,走廊里隐约有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地消失了。
梅儿叹了一口气,枕边似有隐隐的淡淡的香水味。梅儿吸了吸鼻子,很好的味道,在这寂寞的夜里,它像一服安慰剂,填补了满是孔洞的梅儿的心。
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身疲惫的从外面回来却住进了别人的家里,而自己的相公也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关心,没有呵护,甚至于没有责难,“为什么不回家”梅儿想哪怕是他瞪着眼睛对自己大声嘶吼,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死一般的沉寂
那个家还是梅儿的家了吗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