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周氏就上门了,翠翠正在梳头,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像天边飞来的一片乌云,柔顺而又飘逸。
“哟丫头梳头呢这带劲儿的”赵周氏嘴里发出啧啧的称赞声。“来,让婶子帮你梳头,婶子梳的新娘头那是梅镇一绝,你表姐出嫁的时候,头发就是我梳的,那个俊哟看得后生们口水都淌了二里地。”
“婶子你就说大话吧谁的口水能淌二里地呀就算有那也是我表姐长得漂亮,谁梳还不是一样有本事你把个丑八怪梳成个靓妞,那我才服你”
赵周氏哈哈大笑起来,嘎嘎的活像个抱窝的老母鸡,“我就爱听你这丫头说话,噎得人上不来气小丫头就得厉厉害害的,省得到了婆家受气我就看不上那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的主儿,吭哧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能急死个人看看我们翠翠,用一个文绉绉的词来说叫啥,叫那个,嗯,”赵周氏想说个高大上的词,一时想不起来,憋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对叫秀外慧中怎么样婶子也有点儿学问吧”
“嗯。”翠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赵周氏看翠翠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忙开始转移话题,“丫头,昨天婶子跟你说的那事想得怎么样了”
“还没想呢”
“什么叫还没想呢人家那边宋员外急等着做新郎官呢”
“他急不急的跟我有啥关系”
“咋能没关系呢你若是嫁了过去,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员外夫人,整个宋家上上下下谁不都得听你差遣,到时候,府里您最大”赵周氏竖起了她那短而粗的大拇指。
“说得跟真事一样。”翠翠撇了撇嘴,“好像你是宋家的当家人一样。”
“哎呀我的小姐宗,你跟婶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便来拉翠翠的手。
那天,梅儿娘跟前离不了人,翠翠只好一个人跟赵周氏去了。远远的就看到一座高宅大院,这宋家的气派果然不寻常。进了大门,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丫环小厮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怎么样婶子没有骗你吧就等着享福吧你呀”
进了一间大厅,有小厮上来倒茶让座,有人前去通报。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个长着山羊须的老者走了进来,说他是老者一点儿也不过份,这人看上去足足有六十岁赵周氏说的什么年逾四十简直就是骗鬼确实是年逾四十,只不过逾的有点儿太多了翠翠狠狠地瞪了赵周氏一眼,赵周氏厚着脸皮假装没看见。翠翠扭过身就想走,却被赵周氏一把铁钳似的手抓住了,“丫头,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了,就说两句话,不碍事的。”
这时,那宋员外已走了过来,拱手作了个揖,十分热情地开了口,“是赵家婶子和李小姐吧真是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小三子,快上好茶贵客来了不知道吗”说着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翠翠,直看得翠翠浑身不自在,宋员外见状反倒十分的开心,茶上来之后,又冲手下人嚷道,“快去吩咐厨房,今日有贵客临门,让他们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要快”赵周氏冲翠翠眨了眨眼,意思说我没说错吧翠翠没理她,心下十分后悔跟她来了这里,眼见不好脱身,一向泼辣的她到了关键时刻反倒全然没了主意。
宋员外殷勤地让茶让水的,不断地讲话,唯恐冷场,翠翠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她几次想要走,都被赵周氏或者是那个宋员外用话给岔开了。就这样僵持着,仆人竟然开始上菜了,翠翠此时想走也走不了,看来,只有用过饭之后,再说了。翠翠心想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嫁给他的,吃顿饭又如何也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在赵周氏的劝说下,半推半就地上了桌。翠翠若是知道这顿饭竟然改变了她的一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桌的。怪不得人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看来是一点儿也不假。
席间,宋员外和赵周氏一个劲儿地劝酒劝菜,没多久,翠翠就觉得头痛欲裂,伏在桌上难以自持,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恍惚中仿佛有人将她抱了起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