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未时正,太阳已稍稍偏离了正顶,却是日头最为毒辣的时刻,强光直射而下,京城本就多日不雨,如今更是干燥的连地上的石板都似被火烤过,热气不停向上蒸腾。
太阳暴晒而下,将宫殿上的琉璃瓦照的明晃晃一片,慧安跪在廊下,只觉置身火炉一般,四周的空气灼热地像是凝滞了,只片刻功夫便叫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自殿中时而能透出一丝凉气来,慧安微微倾身令那股凉气拂上面颊,可她还没歇上一口气宫女便瞥了她一眼将殿门自里给关上了。
站在殿门口伺候着的两个小宫女不觉气闷地瞧了慧安两眼,感受着两人怨毒的目光,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蝉鸣,慧安郁结的抿了抿唇。
想着关荣的话,她心知关元鹤定然会寻人来救场,但是这会子真是难受的不行,不出半个时辰只怕她就要中暑呕吐,慧安心想着干脆一头栽倒装晕得了,可明妃这分明就是要寻她的麻烦,慧安只怕装晕之后明妃再使别的手段。
若是她这一晕,明妃再端碗泻药来给她消暑治病,她是喝还是不喝。慧安这般左思右想,还是寄希望于关元鹤,到底这般跪着虽是受罪,却没什么危险,忍忍也就过去了,再来她身体本就好,这两年在马场上也没少经受风吹日晒,一时半会儿倒也还受得住。只是不知关元鹤会寻谁来救她,这是后宫,太后如今又不在宫中,他也只能托某个宫妃来求情,明妃位尊,一般的宫妃却也没这个面子,也许他会寻了佟妃……
慧安跪在外头想着,里面明妃半依在软榻上,由着宫女拿了美人锤给她敲着腿,半眯着眼睛沉着脸不做声。
太子如今年岁已经不小,明妃又岂会不盼着东宫添丁,可太子大婚两年东宫别说姜红玉,便是两个侧妃,几个侍妾,那也是一个蛋都没生下来。如今好不容易孟侧妃有了身孕,却不想出了这等事,孟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掉了身价,这岂能不叫明妃生气,想到这些她就气赌的很。
再来,东宫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她若是不发作沈慧安,只怕明日这宫里头人人都要以为她好欺,踩上头来。今日宾客散去,太子欲送孟侧妃到东都去,孟侧妃晕倒这才被诊断出有孕之事。方才她训斥过姜红玉,瞧着姜红玉倒不似早知晓孟侧妃有孕一事,刻意做坏,何况那孩子还小,脉象也浅,姜红玉也不可能预先料到。这事要说还是得怪端宁,一日到晚的就会瞎添乱,太子也是养在皇后宫中,怎不见皇后对太子如此偏袒纵容!
明妃想着,面色就愈发阴郁起来,却与此时外头传来了宫女的传话声,“皇后娘娘驾到!”
明妃闻声倏然睁开眼睛,目光闪了闪,犹豫一下,这才忙起身迎了出去。她到了廊下正见皇后的凤驾在殿前停下,崔皇后扶着宫女的手下了车驾。
明妃瞥了眼已然站起身准备迎驾的慧安,这才快步上前,福了福身,上前代替那宫女扶了崔皇后的手。
慧安上前请安,心中一阵忐忑,不明白崔皇后此来到底是何用意。只她的双腿已经跪的有些发僵,这下能起来松乏下倒也好。崔皇后上了台阶,慧安才忙上前见礼,崔皇后只瞧着她笑道:“这不是关夫人嘛,起吧。”
慧安闻言一乐,低垂的目光闪了闪,心中已有些明了,崔皇后此来对她是有益无害的,不然这大太阳的崔皇后没道理到这明月宫来,便是果真有事也会召明妃过去。再者方才她独自跪在廊下,崔皇后怎么可能没瞧见,她此来若是针对自己,这会子便没有轻易让她起来的道理。慧安想着这些,心中大定,起身恭敬地垂首站在了一边儿。
待明妃扶着崔皇后进了殿,慧安也跟着进去,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她直打了个哆嗦,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崔皇后在殿中落座,却瞧向慧安,诧异地道:“关夫人怎一身的大汗?方才本宫远远瞧着,怎见你独自跪在廊下,可是你犯了错惹怒了贵妃娘娘?”
慧安闻言忙福了福身,诚惶诚恐地道:“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方才身子不适,无暇顾及臣妇,故而……”她说着抬眸胆怯地瞧了明妃一眼。
崔皇后这便笑着瞧向孟侧妃,道:“哦?明妃妹妹身子不适?”
明妃忙是一笑,道:“娘娘也知道,我这偏头疼的毛病总也不去根,时不时的发作,真真是恼人的紧。”
她说着便又瞧向慧安,接着道:“本宫无暇顾及你,你怎就还跪着不起了,这孩子也恁是实在。你这般知道的说是你对本宫敬心一片,不知道的还当本宫刻意难为你呢,这岂不是陷本宫与人非议?”
慧安闻言心中一冷,只觉这明妃可真是能白黑颠倒,她忙又噗通一声跪下,道:“臣妇愚昧,臣妇方才听娘娘说孟侧妃有了身孕的事,心中实在不安又后怕,这才没有想得周全,请娘娘责罚。”
慧安这话只差没挑明是明妃因东宫之事故意发作她了,明妃早就猜到崔皇后现在过来是落她脸面而来,慧安这话无异是给崔皇后提供由头呢,明妃心中将慧安恨了个透,面上便也有些不好看。
崔皇后听闻慧安的话便微微沉了面,盯着明妃道:“妹妹这便不对了,方才东宫的事情本宫也是听说了的,这却是怪不得关夫人的,角抵难免撕撕扯扯,本就容易出那意外。再者,依本宫看,那孟侧妃实在该罚,有了身孕这么大的事竟不放在心中,对我皇室子嗣如此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