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闻言应了一声,吩咐小丫鬟搬了桌子和椅子在门廊下放下,这才扶着慧安坐了。慧安捧了茶,周管家便将花名册子送了上来,慧安接过却也不急着看,只噙着笑,道:“周管家是母亲留下的老人,这些年为主子操劳,将相府上下打点的有条不紊,老爷也多倚重周管家,我是小辈,年纪也轻,以后这府上的大小事情还得劳周管家提点才是。”
慧安口中的母亲自指的不是崔氏,众人闻言面色便都是微变。
周管家闻言却也不惊,面色如常,只不卑不亢地道:“少奶奶折杀老奴了。”
慧安便笑着点头,吩咐方嬷嬷取个杌子给他坐下,周管家也不推辞只笑着谢了恩,便兀自落了座。而在场的众人见此,面色却不一了起来。
慧安早已打探了周管家的来历,他本就是顾舒云的陪嫁,顾舒云还在时他便是关府的管事,很得顾舒云的信任,顾氏过世之后,关白泽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对顾舒云的几房陪嫁都尤为信任恩宠,这周琛也升了管家一职,多年来倒也没叫关白泽失望,一直沉稳持重,在关府下人眼中也颇有几分威信。
这些年崔氏掌管中馈,自也多次想要拉拢周管家,无奈周管家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崔氏见他不识时务,也曾想将他拉下马,但是关白泽对周管家却信任有加,再来周管家自己也谨慎小心,从不叫人抓到错处,故而崔氏对他也是无法。
只是这些年崔氏在府中作威作福的,早已没有敢随意提起顾舒云来触崔氏霉头,如今慧安刚接掌了中馈,上来就先提周管家是顾舒云留下的老人,又令周管家坐下,这态度也是很明显在敲打下面以崔氏为尊的那些奴才们了。
慧安见众人面色变幻,这便又笑着道:“我也不瞧这花名册了,你们便按顺序依次上来说说各自管着什么事,当的什么差,怎么称呼,家中又都有些什么人,一个个上来禀过吧。”
慧安言罢院中静默了下,接着不少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移这才有一个留着山羊胡身量高瘦穿缂丝长袍的中年男人上前躬了躬身,回道:“奴才胡奎给三少奶奶请安,奴才是外院副管家,掌着门房和政坊街的两间药铺。奴才媳妇王氏现领着大厨房,是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家中一子两女,都在府中办差,儿子是衣料采办,两个闺女,一个是大夫人院中的二等丫鬟,一个是六少爷院中的大丫鬟。”
慧安方才只说按顺序上来回话,却也没说按什么顺序,就是想瞧瞧这帮奴才的头是谁,如今听了胡奎的话不觉抬手呷了一口茶,隐去了眸中的讥诮。
她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这才又道:“恩,早听说胡管家是母亲的陪房,很是能干,这些年帮衬着母亲做了不少事,却一直没见过人,今儿总算是对上号了。你那媳妇胡大娘听说也是个利索人,最得母亲的信任,却不知是哪位?今儿来了没有?”
胡奎闻言心中当即便咯噔一下,他那媳妇是崔氏奶娘的闺女,早年便伺候在崔氏跟前,后来嫁做媳妇又成了小姐院中的管事媳妇,崔氏出嫁他们一家都陪了过来,更得得脸了起来,这些年崔氏在关府呼风唤雨,任谁不给他们夫妻几分颜面,便是像二夫人这样的主子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更别提那些姨娘们了。
他那媳妇本就是个骄狂性子,如今崔氏被夺权,少奶奶一个黄毛丫头掌了权,他那媳妇岂能乖乖听命?早想着落落少奶奶的脸,一心的刁难躲懒,最好是让这少奶奶掌不了事,自己将中馈之权再交出来。
故而今儿他那媳妇根本就没来,胡奎本也不觉着这是什么大事,如今听慧安上来便问他那媳妇来了没,他却心中一阵狐疑,怎觉着慧安似早知道一般。只是知道不知道他也不怕,反正这没来也不算什么大错,胡奎想着便躬了躬身,回道:“回少奶奶的话,奴才媳妇昨儿夜里突然身子不好,大夫瞧了说是不小心得了风寒,怕过了病给少奶奶您,故而今儿便没来。”
慧安闻言便只一笑,挑眉道:“病了?这倒真是巧了呢……”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只是胡奎被她的目光一扫,又听着那笑声,不知怎的就是一个心颤。正心生忐忑,却听慧安又道。
“不过这人吃五谷杂粮,生个病也是常有的,没来便没来罢,改日再见也是一样的,胡管家也莫要太过忧心。”
众人方才听到慧安的话,皆是提了提心,今儿他们本就是要看看慧安的态度,看看她的为人,好摸清将来要如何行事的,如今有胡大娘投石探路,他们自是要好好瞧着的。
胡管家一家在府中得势过年了,崔氏又是三少奶奶的长辈,他们这些人还真觉着三少奶奶不敢也没那胆量对胡大娘开刀。
再说人家病了,你若只抓着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要发作人,一是显得不够沉稳,再来也有失公允,会叫人觉得刻薄寡恩,对下人不够宽厚,更有因这些事就发作母亲身边的得力人,这也是不孝。
只是胡大娘昨儿还好端端的,如今却是病了,这其中是什么道理,这里的人谁也清楚明白,想来三少奶奶也不是傻子,也清楚明白着呢。这是三少奶奶第一日主事,若是她就这么由着胡大娘,由着个奴才第一日就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