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话中的意思却也很明显了,三老爷宠妾灭妻瞧着是指着三老爷,可背后指的还是定国夫人不为她做主,多年来由着她受尽了委屈,既是这般,如今她提出分家便也不为过。
三老爷听闻三夫人的话,一时被堵地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他因谢姨娘柔顺又有生养,而三夫人尖刻,故而对谢姨娘确实多有偏袒,以前不觉得这是错,可如今三夫人受了迫害,他心中有愧,自是说不出话来了。
二老爷见此情景,不觉一叹,道:“三弟妹委屈是我关府对不住,只是如今母亲正病着,一切都该以不打搅母亲养病为要,如今关府遭此巨变,外头人都在等着瞧我关府的笑话,正是该一心共抗难关之时,岂能在此时分崩离析……”
二老爷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三夫人打断,道:“二伯到底是朝廷命官,位列要职,说话就是比一般人要据理力争。只是弟妹我是内宅妇人,眼皮浅,不懂什么大道理,就只知道自己的小日子,若是只顾着别人的眼光,整日里却要受尽了委屈憋出一身的病来,那岂不是冤枉。”
二老爷是清闲性子,只爱花鸟鱼虫,在读书上远远不及三老爷,可如今二老爷却任着吏部员外郎一职,比三老爷要强上一些,三夫人这话暗讥关白泽偏心,只顾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根本就不管三房。也是在说,定国夫人是二老爷生母,关白泽更是他的亲兄弟,二房自和三房无法比。
二老爷见三夫人如此态度,心知说什么都是无用,干脆摇头一叹,未再多言。
“她说的没错,人是不能只顾着别人的眼光!”而此时外头却传来了定国夫人的声音,接着房帘被挑起,却是关元鹤和二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定国夫人站在房外。
众人见此不觉一愣,接着忙站了起来,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惊地忙快步上前,“母亲,您怎么起来了!”
定国夫人却不言语,只盯着有些局促地站在屋中的三夫人。定国夫人身份尊贵,说一不二,又被关元鹤冰冷的视线一扫,三夫人终是有些怕了,福了福身,诺诺地唤了声母亲。
三夫人的说话声本就不低,隐约都传到了隔屋,定国夫人听着岂能无觉?她身子本就虚弱,如今被扶着走出房已是不易,关元鹤见她面色不好,便蹙眉道:“祖母还是回房吧,这里孙儿会……”
定国夫人却打断他的话,只道:“扶我进屋。”
关元鹤闻言抿了抿唇,却还是将定国夫人扶进了房,待落了座,定国夫人兀自喘息片刻这才瞧向三夫人,道:“你如此不过是想要分家,可是?”
三夫人闻言心一颤,还未张开,三老爷便忙跪下,道:“媳妇糊涂,母亲息怒。”
定国夫人瞧向三老爷,见他跪在地上,一脸的惶恐,便问道:“老三,你可是也如此想的?”
三老爷虽是庶出,但是定国夫人却也从未苛待过他,虽不及两个嫡子亲厚,待他却也不薄,对他的生母黄太姨娘也宽厚的紧,三老爷对定国夫人却果真敬重。闻言忙磕了个头,沉声道:“高堂在则不分家,这是京城各家素来的规矩,何况如今母亲还病重,若然分家儿子们无颜在面对世人,面对列祖列宗。是我未曾管好媳妇,惊扰了母亲养病,儿子不孝,还望母亲惩罚。”
定国夫人见三老爷面色恭谦,心中到底也算有了些安慰。三夫人却咬了咬牙,跪下道:“我也没说要分家啊,只是因大伯之故我这一生都无法生养自己的孩子,我本以为是我有不足之症,这我的命,却不想……我实无法再面对大伯,想来母亲也能理解儿媳的心情。”
三老爷闻言蹙眉瞪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这才闭了口,而定国夫人却面无表情,似未曾听到三夫人的话一般,她沉默了半天,这才又看向二夫人,道:“老二媳妇这些天可曾去过祥瑞院?”
二夫人面色不觉一僵,半响才道:“媳妇一直守着母亲,倒是没有……”
定国夫人见她吞吞吐吐,岂能不知,叹了一声才又问道:“你可是也想分家?”
二夫人见众人都盯过来,忙跪下,急声道:“媳妇不敢。”
定国夫人方才听闻厢房这边的动静便问过了姜嬷嬷,这些天来关白泽称病,三老爷只去祥瑞院走瞧过一次,二老爷虽是每日都去,却也从不多留,而二夫人和三夫人却是一次都没看过。
如今听二夫人只说不敢,却没说不想,定国夫人心中怎能不明白,不仅明白她也能理解两人。只是到底心里头也难免伤心,人老了本就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想看着小辈们都承欢膝下,却不想竟遇到这家族分崩离析之事,却不知她是做了什么孽,竟要遭苍天如此惩罚。
定国夫人闭目良久,却是猛然睁开眼睛,只沉声道:“分家!”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一时间屋中静默的似连空气都变了,三夫人本还在隐隐抽泣着,这下子倒是愣住了,抬头直直盯着定国夫人,似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一般,接着她才反应过来,面上流露出了压制不住的笑来。而二夫人虽是未曾表现出来,但眼皮却颤了颤,二老爷闻言忙跪下,面色发白地磕头道:“母亲不可啊!母亲这不是将孩儿们往不孝的路上推吗!这家不能分,孩儿不同意。”
三老爷亦是跟着磕头,只关元鹤自始至终都站在定国夫人的身旁,好似这一切都和自己不关一般,竟是连神色都未变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