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却到了各田庄铺子的管事掌柜来府上拜见主子,送年礼和盘清一年账目的时候。一年也就这个时候侯府的八个掌柜和十三个田庄管事能聚齐。
自沈清过世,府中的产业便由孙熙祥代慧安打理,这些掌柜和管事们屈从与孙熙祥的淫威自还罢,那些顽固不化了,对侯府忠心不二不愿听从他吩咐的早就被他寻了错处发落了出去,如今的管事掌柜被换了个七七八八,早已都是帮孙熙祥聚财的帮手。
那日孙熙祥用给沈清颂经安魂为由欲送慧安到山上去,慧安原还想着是杜美珂又要使出什么毒计来谋害自己,只任她想破了头也没发觉这其中端倪。后来却是乔万全送来消息,说孙熙祥今年已知会各处的掌柜管事早五日到京来送年礼,这么一算却正是孙熙祥叫慧安往山上的日子。
慧安这才恍悟,原来孙熙祥的用意竟是如此。今年的她不再是那个任由他孙熙祥摆弄的木偶了,虽那些管事们多已成了他的人,但是若她插手进去,非要查个账目,或是接见这些管事们,只怕对孙熙祥也是件头疼之事,他这才想着将自己早早的骗出府去。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沈峰一家的到来却将他早已算计好的事给彻底打翻了。慧安早就叫方嬷嬷打听了这些铺子田庄如今的情况,这日晨起用过早膳她便叫方嬷嬷为自己装扮起来。
她特意穿了件大红色金丝牡丹的锦绣锻袍,外面罩着一件莲青色软云罗祥云呈瑞袄裙,裹着缀东珠的紫缎海棠主腰。头上梳着十字髻,插着沉甸甸的赤金玲珑八宝衬蓝宝石的牡丹步摇,通身的打扮映的本来就艳丽非常的粉面更添了几分神采。
穿戴好这些,她又指着一串红珊瑚滴镶赤金流苏的耳环叫方嬷嬷为自己带上,胸前又挂了双鱼送吉的璎珞福锁项圈,腕上再套上两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这才颤悠悠的站起身来。
她一起身,倒是乐的冬儿几个笑的欢实,秋儿已是不由笑道:“姑娘这打扮一会子还不晃花了那些掌柜们的眼,瞧着通身的气势真真叫人不敢逼视啊。”
慧安闻言苦笑着瞪了秋儿一眼,这才道:“这富贵逼人果真不是容易的!若天天这般打扮,你家姑娘我也甭长个子了,你个小蹄子不心疼姑娘倒罢了,还来打趣我!”
她将说罢便听院外传来沈峰的粗声粗语,慧安忙扶着方嬷嬷的手快步出了屋,沈峰见慧安这般摸样不由一愣,接着倒是不赞同的沉了脸,道:“有老子在,倒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还敢欺哄你,哪里用的着这般,没得累了脖子。”
慧安闻言忙上前攀住沈峰的胳膊又瞧了眼刻意穿着一身短打的沈童,笑道:“有舅舅和二哥哥在安娘自不怕再被那些刁奴欺哄,只是咱也不能输了场子不是。”
沈峰想着以后这些铺子田庄到底还得慧安自己来打点,自己也不能回回代她出头,便也不再多言。
各田庄的管事多是早一日就赶到了京城,先寻个地方落脚,只待今日一早进府给主子请安拜年,故而今日一早侯府角门便不停有货车进入,显得极为热闹。
这些年孙熙祥都是在外书房接待这些管事们,慧安和沈峰到时,屋中端的是气氛热烈,恭维的笑声不断。沈峰带着六个武功不俗的大兵,三两下便处理了春韵院拦道的小厮,一路闯到了书房。
待沈峰,慧安和沈童三人进屋,气氛骤然一变,孙熙祥更是当即便黑了脸。
这些管事们多是人精,哪个在府中能没个眼线?府中之事怕已早心知肚明,慧安见他们有的面露不安,有的面带敌意,有的一脸警觉,更有那装恭敬低头不语的,不由就心中冷笑。她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坐于角落的两个稍显年老面带激动的管事身上,笑着点了点头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方嬷嬷说有两个田庄的管事,因是祖父当年身边的得力人,颇有几分威望,为人有精明能干,故而孙熙祥因一直未能抓住两人的错处而幸免逃脱,未被孙熙祥拉下马。想来便是此二人了,慧安想着已随在沈峰后面进了屋。
孙熙祥早做好两人会来的准备,但临到此事还是由不得心中发凉。只这些管事掌柜早已是他的人,这些人为他做了太多的事,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他倒也不怕他们会倒戈相向,更何况方才他一番威逼利诱,恩威并济,也不是没有作用的。
他想着便起身,笑着冲沈峰道:“沈大人怎么来了,安娘,你这孩子,既知道为父今日有事,怎还将客人带到了此处,为父接待不周岂不失了礼数。”
沈峰闻言挑眉讥嗤道:“什么沈大人,什么客人,老子是这府里的舅老爷,今儿是来瞧我这外甥女理事的。你他娘的又不是坐楼子挂牌子的姐儿,要你接个屁客!”
沈峰上来就爆粗口,这等话孙熙祥却是骂不出口的,登时便给气的满面涨红说不出话来。慧安心里好笑,面上却万不敢露出端倪,只能使劲将头往领子里缩,倒是沈童极为不给孙熙祥脸面的扑哧一笑,接着才低声道。
“爹,妹妹在呢,您老也注意着点。”
沈峰还未曾作答,倒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瘦高管事走上前来,冷声道:“这位大人,这怎么说也是凤阳侯府,孙老爷乃是正正经经的侯府主子,岂容你如此无礼!还请说话三思!”
沈峰就怕没人出头,这便就有人送了上来,闻言他瞧着那人阴森森的一笑,接着一眯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