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接着看书,可是思绪难以集中,一会儿想到舒沁,一会儿想到杜锦程。这两个人轮流在她脑海里翻滚,让她难受其扰。
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她也不知为什么会同时想起他们来?想舒沁便罢了,她对舒沁是有过真情实意的,倘若舒沁有意娶她,她真的愿意把仇恨都忘记,嫁给他。
她与杜锦程却只认识了不过几天,见过几次面而已!他凭什么和舒沁相提并论?
媛湘心想,应当是他太不羁,和她所认识的男子太大相庭径吧?不论怎么样,这个人要出宫了,出宫之后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天气闷热,她脱了外裳准备就穿着肚兜睡觉,谁知衣服才解开,一片信笺便飘落下来,落在媛湘脚边。那是一张淡蓝色的笺,媛湘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往她衣服里塞的信笺,不禁有些恼怒。
杜锦程当真太过份!他怎么能每次都那么鬼祟?闯进她房间,藏书在她衣襟……他们似乎只是在她刚刚进屋那一瞬间有过肢体接触吧,莫非是那个时候他把信给她的?
有话,为什么不当面说呢?
怀着几分生气,厌恶交杂的情绪,媛湘打开了折成正方形的信笺。上面非常漂亮的小楷,与之前看到的他所写的字都完全不同。
“知你不肯久待,这些话也未能岂口。再有五天我便要出宫,如你愿意,我替你将她入土为安。如无此意,就当未曾见过此笺。”
短短几句话,狠狠地击中了媛湘的胸口。她不可置信,更掺杂着几分疑惑。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他们不熟,他为什么能替她想到这一层……
他并不知道那一夜,她去意鸣宫跪拜的是谁,是吧?可他为什么……
媛湘又换上衣服,披星斩月地,避人耳目地去了欢颜宫的后屋。幸而天色晚了,她避过巡逻队,没有人看见她的行踪。
当她站在杜锦程面前,杜锦程露出了然的神情,“看信笺了?”
“杜锦程,你是何意思?”
“冰雪聪明的你,不会看不懂信中的意思。”他让开身,“先进屋,若让别人看见了恐怕不好。”
媛湘也知道这一层,由他把门关了。屋子里很暗,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此时他的房间看起来,倒有了一丝监牢的感觉。
“你为什么……”媛湘直直地望着他。
“因为我看到你的心里有此愿望。”
媛湘稍微有点激动,“你知道她是谁吗?”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至亲吧。”他望着她的眼睛,“那天晚上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我可以看得出来。”
他真的有一双慧眼,可以将她一眼望穿?媛湘绞着手。
是的,她想让娘入土为安!四年了,她只能孤零零地被放置在意鸣宫里,任灰尘将它淹没。现下她在宫中,她无法达成所望,虽然程泽雪、舒沁偶会进宫探望,但显然让他们带出去更为不现实。哪怕是一盒没有生命的骨灰,对他们而言总是非常晦气的……她不敢开口,更知道就算开口,也会被拒绝。
但是杜锦程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我很感谢你。但,天下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你帮我,是想得到什么?”
“你倒是很像商人,”他失笑,“从前我也觉得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但这一次,我竟然没有想过想从你身上索取什么。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或者真的需要我帮忙,我便帮你办了这件事。”
媛湘慢慢地红了眼眶,“你不怕晦气吗?”
“晦气二字怎么写,我从来不知道。”
媛湘咬了咬唇,低下眉眼。是的,她想让杜锦程帮忙将娘的骨灰带出去,让她入土为安。可,他是否值得信任?她知道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他主动提出替她办这件事,她不该质疑的,可是……
从苏府出事之后,她已经完全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人推心置腹。
杜锦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办坏了事。杜某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
媛湘的心一颤,他是否会读心术?她想什么,他全然知晓。“对不起,”她诚挚地望着他的眼,“我相信你。你帮我将她带出去,寻一个好地方安葬,然后再托人到相府找舒沁,让他传话给我,可以么?一应费用,皆由我来出。”
她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和锦囊递给杜锦程,“这是我现在仅有的银两,都给你。请你务必帮我。”
“原来你还是愿意相信我的。”否则也不会将金银细软也带了来。
“是。”她望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
事实上,除了他之外,媛湘也别无他法。打从当上女官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能活着出宫。她没有别的人选可以托付——如果宋禄有办法,他应当早就把娘带出去了;守城门的士兵对于出宫的宫女太监查探甚严,他想带东西出去相当困难。
但,杜锦程身份特殊,或许他能有办法。
“如此甚好。”杜锦程将银票接过,锦囊还给她,“你可有什么要交待?”
媛湘说:“你知道玉饶山吗?。”
“城郊的玉饶山?嗯,我知道。”
“那边有个香山寺。你能将我娘安葬到那边吗?”
杜锦程虽然猜到必是媛湘的至亲,但没有想到会是她亲娘。“可以。”
“多谢你。”媛湘沉默了会儿,“你出宫时,城守将检查你的行囊,你怎么解释……”
“我自会找颜欢公主做掩护,你放心吧。”
媛湘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