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灿靠着自己摸索出来的办法,常泡冷水浴,还真的暂时压制住了蛊虫带来的痛苦。只是这浑身冷透的滋味儿也不是普通人受得住的,值得庆幸的是没赶上那几天特殊的日子,否则,荀灿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两天后,荀灿开始忍不住时常往窗外瞧。岑双鹏说,岑大哥去给她请大夫了,等大夫一来,她的毒就可以解了,不用时刻担心那钻心的痛苦会突然爆发出来。按岑双鹏说的,这个时候应该快京城了吧,也不知道他怎么安排大夫进宫来救自己。
荀灿总是在安静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这件事,猜测岑大鹏会不会为她的毒担心,想着想着,就会苦笑,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吧,岑大哥喜欢的是芙蓉姑娘。
岑大鹏没等来,倒是来了一个找她的人,不光找她,还找跟她关系最近的两个人。
这一天,大家又聚在麻掌事楼下的大厅里排演中秋曲目,一声尖厉的通禀声响起:“昭仪娘娘到,胡美人到,尚舞苑女子出来接驾!”
这一声过后,正在喝茶指挥排演节目的麻掌事手一哆嗦,差点摔了手里的茶杯,慌乱中把茶杯往案几上一推,顾不上洒出的茶水烫了手,提了襦裙便急步往外迎驾,嘴里嚷着:“姑娘们快都停了,出去迎驾。”
那来人可是昭仪娘娘啊,这宫中所有女人,都归她管。麻掌事脚下不停,却也忍不住心生疑惑,昭仪娘娘怎么突然造访尚舞苑了呢?这里并不属于内宫,堂堂娘娘竟也贵足踏贱地,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众位舞姬们听了通禀也都愣了,见麻掌事着急忙慌往外赶,便也都停了琴舞,跟随掌事往急急地往外迎。
待麻掌事率众人在堂前跪伏好,门前停着的一顶小轿才挑开了轿帘儿。一身华服美艳无比的傅昭仪从轿中款款而下,涂着丹蔻的指甲在太阳下闪闪发亮,一只玉手搭在挑帘子的翡儿手上。
旁边立等的胡美人立即上前,从翡儿手里接过傅昭仪的手臂,恭谨地搀扶着她往堂前走来,那样子就像捧着个易碎品。
众位舞姬并无迎驾经验,胡乱跪了一地,毫无秩序可言,别说给娘娘留出一条进屋的路来,但看那些美女们,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便把傅昭仪看得一阵皱眉,心下暗暗拿定主意,以后要让这里的姑娘们都长些规矩,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都别跪着了。”傅昭仪目视前方,透出一股高傲的气势来。
麻掌事谢了恩爬起来,一回身看到众位舞姬的跪相,也是一阵皱眉,轰小鸡儿一样把大伙儿给赶进了屋。
看着先于自己进了屋的舞姬们,傅昭仪的眉头锁得更紧。看着一脸谄媚的麻掌事,又不好发作,只得忍耐着跟了进去。
待众人进屋后,傅昭仪独个坐到了榻上,胡美人和麻掌事各立一侧,垂手听候吩咐,众舞姬都靠边站立,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垂目。
赵蝶也心中纳罕,这傅昭仪竟然来了这种地方,这是上辈子闻所未闻的事情啊。不管她来干什么,面对这个面善心狠的妒妇,还是小心地躲着点儿为妙。
她想躲,有人偏不让她躲。
“卫将军府送来的如烟姑娘何在?”傅昭仪那清脆如鹂的声音响起。
荀灿偷眼瞧了瞧站在她身边的花如嫣,此刻花如嫣脸上又挂起了那柔美的笑容,既吧太过冷淡,也不显得谄媚,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教养良好又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荀灿眼前不禁浮现出淮州城南门外那个撒泼的花如嫣,无论如何她也没法儿将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忍不住又多看了花如嫣两眼。
花如嫣仪态万方地走上前,冲傅昭仪行了躬身礼,口中说道:“卫将军府选送琴娘如烟姑娘给昭仪娘娘请安。”
傅昭仪并不让其平身,又道:“御史府送来的赵氏姐妹何在?”
赵蝶往荀灿这边瞧了一眼,刚刚她并未跟荀灿站在一处。荀灿也刚好在望赵蝶,二人眼神一交流,便一同往前走去,停在了花如嫣身侧,向傅昭仪施礼请安,报了名字。
傅昭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将茶杯放回翡儿托着的茶盘后,方道:“快都起来吧。听说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花如嫣看了看赵蝶,赵蝶知她是想让自己回答傅昭仪的话,便硬着头皮道:“谢昭仪娘娘挂怀,回昭仪娘娘话,在这里吃住皆好。”
“那就好。想你们是大宅门儿里送进来的,规矩什么的,自然不用本宫多提点,那起子蝇营狗苟之事,定不是你们这样大户人家里走出来的女子所能做出来的。”傅昭仪目光柔和地盯着地下站着的仨姑娘,语气却有些冷淡。
这是拿话挖坑啊,若应了,那以后就别想着亲近皇帝了,若不应,眼前这关就怕过不去。
赵蝶嘴角微动,现出一丝淡淡笑意,恭敬地答道:“谢昭仪娘娘提点,婢子们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一切皆由天命。”
傅昭仪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道:“听说你的舞跳得不错,你妹妹的琴弹得也很好。”
赵蝶道:“娘娘过奖了,不过雕虫小技,不敢夸口。”
“有什么不敢的?想那‘芷玉’也是一般人碰得的么?好就是好,谦虚是好事,太过就是矫情了。”傅昭仪的眼神渐渐变冷,看样子心情十分不爽。
翡儿将茶往上一递,低声道:“娘娘说了这半天话,想必口渴了,再用一点儿茶吧。”
傅昭仪接过茶盏,看了翡儿一眼,眼里怒气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