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砸在地上而稍稍清醒的顾影然打了个颤。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吧?她在害怕。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至少现在的她不是。
耳边响起了重门关闭的巨大声音,顾影然身上的疼痛似乎也随着重门的关闭而稍稍减轻了一些。
“哈迪斯……大人……”空旷而寂静的殿宇将顾影然微弱的声音放大了不少。
漂浮于半空中的亚伦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画,一如既往地从容说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身上的痛感减轻了不少,顾影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属下,属下是天立星的树妖。哈迪斯大人的冥斗士。”
亚伦那只拿着画笔的手一顿,唇角弯了弯。“那么,你的觉悟呢?”
觉悟?顾影然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为哈迪斯大人而战。”
“你的觉悟。”
明明刚才已经回答了——难道是冥王大人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吗?顾影然身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她只是不想再受到疼痛的折磨,根本就没有什么觉悟。
亚伦放下手中的画笔,慢慢地从半空中漂浮到顾影然眼前,单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在害怕吗?”
哈迪斯大人有双美丽而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澄蓝如雨水清洗过的碧空,不带一丝尘埃。顾影然情不自禁地走神了。她想起了雅柏菲卡,想起雅柏菲卡总是用这样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亚伦微微皱眉,加重了捏住顾影然下巴的手力道。顾影然从回忆中清醒,身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你害怕朕?”
“是,是的。”亚伦的眼里已经有怒气了,顾影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回答,再也不敢走神。
“怕我?”
“是。”
“为什么?”
“为什么?”顾影然反射性地低语,然后惶恐地解释道:“属下失礼了。”对于这些礼仪和说辞,她在冥界早就学会了。
亚伦放开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都要害怕我呢?我不这样做,哈迪斯早晚会将大地上的所有生命毁灭,连灵魂都不剩。我明明是在救赎啊……”
哈迪斯大人似乎很痛苦?顾影然在心里摇了摇头。之前的疼痛还没完全散去,她一点儿也不想去做多余的事情。
亚伦很快地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俯视了一眼乖乖跪在地上的影,重新拿起了画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就守在外面吧。”
“是。”顾影然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不敢多停留一秒钟。
接下来的日子,顾影然过得异常乏味。她只能靠着回忆才勉强挺过去了。没有形体的时候,她不能说话,但好歹能到处飘荡。而现在,她有形体了,反而一句话也不能说。她每天能做的,就是穿着那件枯树一般的冥衣守在哈迪斯大人的门外。如果哈迪斯大人这位资深宅男永远都在屋里画画,不出来的话,顾影然觉得自己一定会变成一棵真正的枯树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