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孔雀翎说了些知名的盗匪、走私犯、邪教,还有些各层次的知名强者的名号。
暗渊静静听着,虽然都是些马路边的情报,但也有其价值。人人都知小行星带乱,但到底怎么个乱法,因何而乱,非得这地头蛇才能说得明白。
他仔细听罢,替石铁心远程发问道:“小行星带为何会演变为如今这般局面?”
一直生活在土木堡的石铁心,很难想象有圣人在上的太阳系内会有这么一块贼窝。以仙人亚圣之大能,改天换地聚纳星团都能做到,还能剿不灭区区恶人谷吗?
孔雀翎一摊手:“以小女子之眼界,说不透深层的原因。但我想,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局面,有地缘的因素,有政治的因素,有内太阳系‘老贵族’和外太阳系‘新资本’的博弈因素。”
“可最根本的驱动力,还是因为武者的先天秉性——”
“杀心。”
杀心?
暗渊暗中皱眉,他不能理解纯粹的杀戮yù_wàng。
于是他向石铁心说道:“在我看来,生命是可贵的。哪怕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战斗,我都可以理解,因为那是有逻辑有动因的。可无仇无怨毫无道理的死斗,就如将毫无干系的活大脑冲进腐化池,是一切暴行中最肮脏的作为。”
但石铁心却若有所思,叹息一声:“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吧。”
“在我们这里,在有些极端的武者身上,抛开一切利益因素的死斗才是高贵的。”
“何况,武者死斗并非毫无所得。你一直没有养精蓄锐,所以你不懂磨练锐意的重要。为了潜力,为了未来,为了完美,为了远大的前景,为了‘朝闻道’,这里的人不是‘夕可死’,而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可死。”
“这就是,武者的‘纯度’。”
他犹记得,遗孤院条件有限,无法给遗孤们启蒙习武,儿时的他们只能通过影音游戏来想象些似是而非的招式,去窥探武者世界的一鳞半爪。
而影音作品中最被遗孤追捧的,自然是各色动作游戏,那可是真正抢手的好货。他当上铁霸王后便有了优先的挑选权,其中他最喜欢的一款游戏叫“之郎:连死两次”。虽然是用屏幕玩的超老型游戏,却让他如痴如醉。
被敌人打的死去活来的沮丧。
不断重新站起来挑战的坚持。
连连失误被一套带走的懊恼。
长期卡关无法寸进的焦躁。
还有与敌人互放大招、相对穿刺、擦身而过时卷起的气流,扬起的衣角,那与敌人交错的视线中,包含了多少惊诧、意外、庆幸、懊悔,炫酷中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武者世界的辛辣和热烈。
再晚一丝便难免一死的后怕,还有未早一分没能克敌的惋惜,完美的交杂在一起。
还有那每一次的自己都比上一次的自己更强一点的无上愉悦。
那是一种让人迷醉的快乐。
最后,他还是胜了。
当他弹尽粮绝,仅剩一丝丝,就那么最后一丝丝血,却终究出手早了一点、准了一点、狠了一点、运气好了一点,而赢、而胜利、而最终站立着看着敌人倒下的尸体时,那种狂喜,那种源自骨髓通达血液激荡灵魂的狂喜,让他压抑的嘶吼、嚎叫,浑身肌肉都控制不住的震颤抖动,久久不能平息。
那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一个游戏便如此,真实的武功又哪里是游戏比得上的?
功夫,是杀人技。
不是每个人都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杀念,很多武者功夫练上了身,便会打心底里渴盼着战斗、渴盼着杀戮、渴盼着鲜血和死亡。
这些杀念结合了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又或许遭遇了意识的潜流、心灵的污垢,就会凝固成挥之不去的魔念。
想杀。
想破坏。
没有仇,没有怨,没有原因,但就是想战天斗地,把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就算是石铁心,在将敌人挫骨扬灰、掐死捏爆的时候,在心底隐秘的角落中,难道就没有一点让人恶心的快意吗?
当然有。
这不是原罪,这是人性。
这杀意,与怜悯、爱护、帮助一样,都是人性的一部分。
总有武者的心性不够,降服不了这些魔念。也有人天性如此,不想降服。还有人本可以降服魔念,可要磨砺、要蓄锐、要精进,也要有个好地方。
武者世界总是需要生死擂,这是客观需求,不因个人意志、甚至不因圣人意志为转移。
时空圣人以大慈大悲之心架设秘境,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不可挽回的罪恶感,宣泄了武者的杀意,维护了社会的稳定。
但总有人觉得,那不够劲,不够味。
只要不是全情全意、押上一切、有去无回的死斗,对某些人来说就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真实的分量。
缺了生命的重量。
缺了灵魂的质量。
缺那么一点点,就是不完美。
所以,种种因素共同作用之下,如今的小行星带出现了。
练字大爷、广场舞大妈,那只是武者世界的平静日常。
小行星带里的人间恶鬼、无悔修罗,才是武者世界的内核。
感受着石铁心的情绪,暗渊渐渐理解了一切:“这样说来,倒是与我们那里精极技艺的高玩们很相似。”
他想起了自己世界的雨化仙,如果这个世界里也有他,应该也是个“纯度”极高的武者吧。
说起来,这种世界秉性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