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儿的侧妃?”老皇帝终于肯抬眼看屏风后老太监那抹佝偻的影子。
“您若不肯见,奴才这就把她打发回去。”老太监久等不到老皇帝的下一句话,斗胆开口。
“慢!”就在屏风后的那抹影子动了的一刹那,沉默的老皇帝终于开口,他重叹一口气,“让她们进来吧。”
“是。”
老太监弯着身子,恭敬地从暖阁里退出去,他退到门外,将门打开一扇,朝程娇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侧妃您和七皇妃一起进去吧。”
见老皇帝不肯见自己,却愿意接见程娇娥,顾紫苑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倒不是和程娇娥争这个醋,而是因为她觉得商澈逼宫一举伤透了老皇帝的心,以至于让他连自个儿这个儿媳妇都一并憎恨,心觉愧疚、良心不安。
两人并肩,在老太监的引领下,从屏风后绕到轻纱罗帐处,看见坐在棋盘旁的老人,同时恭敬拜下去:
“见过父皇。”
“臣妾见过陛下。”
老皇帝的视线从棋盘上,缓慢地转移到两个人身上,它只在顾紫苑身上停留一瞬,便落到程娇娥身上。
他仔细打量了程娇娥一会儿,依稀想起当初在明熙寿宴上,和她连眼神交汇都不曾有过的交汇,终于开口:
“你就是裕儿的侧妃?”
裕儿这个称呼让程娇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老太监适时提醒道,“侧妃,就是小侯爷。”
程娇娥这才连忙点头,恭顺答道:“回避下,是臣妾。”
“你是为裕儿的事来求助我的?”老皇帝苦笑一声,“姑娘,你怕是找错人了,现在就连你身边的这位七皇妃,权势都比我这个糟老头子要大,你来求我,芝麻大点儿的事,我都帮你办不了。”
“这事只有您能办。”程娇娥说着,和顾紫苑对视一眼,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陛下,现在京城流言四起,都说夫君他是您的亲儿子,并非安平侯之子,您可听说了?”
老皇帝愣了一下,看程娇娥的眼神变得古怪:“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程娇娥郑重点头:“您有所不知,安阳公主连带着整座安平侯,都被七皇子软禁、监视起来了,我尚能有一丝自由,全依仗了和紫苑的金兰之谊。此事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安平侯府来说,都至关重要!陛下,请您告诉臣妾真相。”
说着,她重重地朝老皇帝磕了一个响头,“这或许关乎着安平侯府的存亡,求您了,陛下。”
老皇帝陷入沉默,他沉默些许,看向顾紫苑,顾紫苑看出他眼神里的意思,更加不是滋味地主动说道:
“父皇您和娇娥谈吧,臣妾去外面转转。”
见她倒还算识趣,老皇帝终于肯赏她点儿好颜色,点头看向老太监:“暖阁外的梅花应该已经开了,德光,带七皇妃去赏赏梅吧。”
“是。”老太监朝外一伸手,“七皇妃,请吧。”
顾紫苑轻移莲步,出了外室的门,便不再动了,面对老太监疑问的目光,她牵强笑笑:“这个时候,我哪还有心思去赏梅花啊,公公,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吧。”
老太监何尝不知道,赏梅不过是老皇帝支开顾紫苑的托辞,顾紫苑是个聪明人,既然她主动离开了那间屋子,赏梅与否便都不重要了。
“那就依着您。”老太监谦逊地停住脚,再次站在门口位置,好挡住外来的人。
暖阁里,老皇帝指了指棋盘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到那儿去的同时,问:“会下棋吗?”
“在闺中时,父亲请先生教过,所以会一点儿,但是下不好。”
“无妨,朕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得太闷了,你坐下陪朕下一盘吧。”
“是。”程娇娥顺从地坐到老皇帝对面,想要继续询问钟离殇身份的话卡在她的喉咙里,卡得她心痒难耐,却又不敢再贸然问出口。
老皇帝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并支开了顾紫苑,显然是打算把钟离殇的身世告诉她的,她如果锲而不舍地追问,只怕让老皇帝心烦,所以只得耐住性子陪老皇帝对弈。
俩人就着这局残局,来往十数子,期间各自无话,直到程娇娥捏着这一枚黑子,举棋不定时,老皇帝终于开口了:
“你的心思很乱。”
程娇娥没有否认,坦白道:“确实很乱,心乱如麻。”
“因为裕儿的身世?”
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全是,您被困在暖阁里,或许不知道,外面的天已经全乱了,七皇子已经盯上了安平侯府,夫君却远在边疆,侯府的命运会如何,臣妾不知道,还有妾身失踪的父母双亲,总之,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让臣妾心乱得很。”
“我记得你是荣城人?”
“是。”程娇娥点头,“不瞒陛下,臣妾的父亲正是荣城最大的富商程胥。”
老皇帝脸色微变,他重复了一遍程胥的名字。
“您认识我父亲?”程娇娥瞧着他的反应,试探性地问。
老皇帝急忙摇头,声音不自觉拔高一个度:“朕从未去过荣城,怎么可能认识那里的商贾,不认识,不认识!”
他的反应太过奇怪,让程娇娥不由生疑,就在她打算继续试探时,老皇帝突然岔开话题:
“说说裕儿吧,你来找我,只为了流言的事?裕儿他没出事吧?”
“夫君他应当还在边关,除了突然流传起来的流言,臣妾还未听到过其他有关于夫君的消息。”程娇娥的注意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