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苍穹云层厚积,遮天蔽日天地晦暗。
连上天也知道今天举行烈士的葬礼。
镜子前,夜明端正庄严的大檐帽,清澈的翠瞳在帽沿下透出坚韧。从前她的冷凝是保护衣,如今她经历风霜的坚定成了独特韵味。
却与年龄不符,谁都看不出只有十八岁的少女经历了两世磨难。
她正一正衣领,肩上的勋章、军衔满载回忆和浩然正气。
人说,军功章不是金属味而是血腥味。
“走吧。”她牵着未从悲伤脱离的周文文走出房间。
陵园悲怆,周围的树木绿得深沉,重重浓墨为烈士挥毫悲壮的铭文。
“潜龙”所有成员戴着白色手套,肃穆地双手端着牺牲队员的遗照,遗照中人军容端正俨然生前。
其他部队同样在举行丧礼,牺牲的士兵数不胜数。
成员随着为首的冷少将前进,有的成员不停眨眼想止住泪水。
后面跟随的队伍抬着一副副褐色棺木,领队的四人各紧扯木兰星红旗的一角。端遗照的队伍分两排散开,红旗停在冷少将面前。
他敬礼,折叠好红旗。
持枪的仪仗兵凛若冰霜,飒飒的步伐是陵园唯一的活力。抬棺木的队伍一步一步上前,在“潜龙”的注视下停在一众惨白的墓碑前面。
周文文和风洋紧闭眼睛,睁开时泪光闪闪。
“敬礼”
所有队员抽出一手郑重地敬礼,目光聚集各副棺木。观礼的战士传来哭泣,一声未断紧接一声,狠狠锤击众人的胸臆。
仪仗兵朝天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撼动陵园。入土为安,他们看着一黄土掩盖棺木,从此天人永隔。
“不论生死,他们永远是我们的战友!不论何时,我们铭记他们的牺牲!我们活着,道路更漫长、任务更艰巨,然而我们的信念承载他们的遗愿,在漫长的路上勇往直前!”
冷浩为每个牺牲的队员宣读追悼文。
末了,他们在千里眼等墓碑前留下鲜花。
夜明将卷起的锦旗放在千里眼的墓碑前,“部队立功了,还被女王赐名为‘潜龙’。很神气的名字吧?你不用再担心部队解散。”
如果还活着,他和大鹏一定会趁机到孤狼连吹嘘这名字吧。
她笑了笑,在他坟前敬礼。
“明……”
听见熟悉的呼唤她全身一震,缓缓地回头。刚想说好久不见,人影便扑到她怀里痛哭。“你告诉我……千里眼真的走了吗……”
夜明咬紧下唇,最难以面对的就是昭阳。
今天,不但昭阳甚至三班大半同学也出席丧礼,她不敢看向镰刀他们。
“是,他走了。”
“我不信!才分别一年而已……他怎么能就这样走……分别前他还告诉我要干出一番成就,要我等他,为什么我来了他却走了?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昭阳抓紧她的军装,尽管泪水沾湿她亦紧紧地搂着昭阳。
镰刀没出息地蹲下来掩脸哭,时而骂千里眼没有义气,时而责怪千里眼不守信,说好要千里眼参观自己的部队。
方宇和二郎神沉重地拍他的后背。
此时此刻,夜明恨自己弱小,恨自己无法保护战友。
默默站在旁边的风洋身同感受,因为他是同届毕业生,十分理解初尝失去朋友的滋味。他不懂安慰,只好递纸巾给镰刀。
“昭阳,其实千里眼实现了心愿,他确实干了一番大事。我们身为军人就这样,默默付出后等同干了大事,我们为他高兴吧。”
“他那个傻瓜!”双眼又红又肿的昭阳在坟前放下一枝白玫瑰,悼念并表达了迟迟难以启齿的心意。
她擦掉汹涌的泪水哽咽:“傻瓜,这是我第一次送花给雄兽,不喜欢也得接受!”
仿佛听见她的话,拂过的微风令白玫瑰的绿叶动了动。
夜明仰望灰沉沉的天空,兴许他们的灵魂和她一样,到另一个世界以另一个身份活着。
“我们去看看叮叮她们吧。”她挽着昭阳的胳膊,到另一处丧礼刚结束的墓地。杨叮叮和赶来参加的孙宁君站在叶初雪的墓前,两人泣不成声。
夜明冷眼看这墓碑。
军政部没有对外宣布内鬼之事,毕竟是耻辱,所以下葬空棺掩人耳目并且不公布。
军政部已经查出叶初雪的真实身份,原来她是江伟和黄梅的女儿,自小顶着假名到组织安排的“外壳”家中生活。
“外壳”是赤炎佣兵安插在普通人群的眼线,专门抚养成员的儿女作混迹各界的奸细之用。经过此事军政部顺藤摸瓜,揪出一些隐藏身份的奸细。
“没想到我们重聚的时候居然是为了参加初雪的葬礼,没想到我回来是要顶替初雪的位置。”孙宁君自嘲一笑,才过一年物是人非。
昭阳和杨叮叮安慰她,夜明则抱住三人不想看她的坟墓一眼。
这种人葬在陵园,简直玷污了同一片土地下的忠骨。
“我突然害怕我们明年又少一个……”
孙宁君立刻打断杨叮叮,“别乌鸦嘴!我们一定活到180岁,到时一起戴着假牙喝下午茶!”
昭阳和杨叮叮破涕为笑,嗔怪孙宁君太不优雅。
丧礼结束大家无法久留和趁机一聚,都急着赶回部队训练。“潜龙”也一样,急着回基地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为接下来的演练做准备。
演练的对手是各军区慕名报名、想加入特种部队的士兵。他们要借此演练,好好发泄悲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