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下来。
雷少轩后背伤痕累累,不少地方新伤叠加旧伤,如鳞片层叠,看去无比狰狞。
路方雄心一疼,如针刺一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京畿宿卫营军官大多从边军选出,必须与京城各大势力毫无瓜葛,且军功卓著的悍勇之士,这些人死忠,却不代表头脑简单。
看到雷少轩如此伤痕,必定曾经历尸山血海、九死一生,却无端死在阴谋之中,不由心里隐隐愤怒。
雷少轩是自己同类,战友。
“此人身为南军军情司校尉,自西北前线回京,必有重要军情,倘若死在此地,小人有义务向兵部禀明。”路方雄扬了扬手中军牌道。
吴泰心头一凛,打死雷少轩,事情真有些麻烦。
自己屡屡插手军方事宜,又无端打死边军军官,说得清楚吗?
魏王怎么看自己?不顾大局,只知争权,这种人怎能拥有军队?
何况万一边军有什么变故,将责任推到他身上,说他与敌勾结,百口难辨。
军中之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几位兄弟正虎视眈眈盯着,抓自己把柄。
吴泰恶狠狠道:“打,狠狠地打!”
口气转变,意味着不能打死,只能狠狠地打。
吴总管心领神会,对着侍卫摇摇头,侍卫点点头。
疼!火辣辣的疼,钻心的疼。
啪!马鞭狠狠打下,一片血肉模糊。
啪!马鞭抽打的声音刺破夜空,在小巷里回荡。
每一鞭都狠狠抽在雷少轩身上,也抽在每名军士心头。
军士怒目而视,心中不忍,无论如何,都不能因私愤亵渎一名边军战士。
屋顶黑暗角落里,张倩华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得罪吴泰的下场必定是死。
雷少轩是为她而死,浊世沉沉,为何强权者总能横行霸道?
一鞭,两鞭……
路方雄不忍直视,默默听音数着鞭子。他十分清楚吴泰之意,不能当场打死,但是打得只剩一口气,回到家死去,便跟齐王无关。
怒火在路方雄心里压抑,堆积,几乎要爆发。
“住手!”小巷传来声音。
众人皆回头,三个人昂然走了进来。
雷少轩缓缓抬头,勉强睁开眼睛,宋忠、简铭之、柳直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胆敢阻拦本王办事?”吴泰气急败坏道。
一而再,再而三,今晚霉运缠身,诸事不顺。
拍卖场损失惨重,连小巷杀个人,都再三被人阻止,牵涉其中的人越来越多,事态有失控的趋势,怎能让他不生气?
“参见齐王殿下。我们是国子监太学学士。”
简铭之向吴泰行礼道:“此人是国子监学子,犯刑需送衙门,会同国子监院监一起审讯。查清事实后,向王上汇报,将犯刑之事录入国子监院史,以警示后来人,其余人等不得私刑处置。”
身为天子门生,身份不同,犯刑律直接向魏王汇报,不能私刑。
严格来说,齐王惩戒雷少轩便是私刑。
雷少轩还未正式入学,还不是国子监学生,然而吴泰会派人验证吗?
吴泰怒容满面,胸口上下起伏,直喘粗气。
“走!”吴泰强忍怒气道,领着侍卫离去。
路方雄急忙将雷少轩解下,舒了一口气。
军情人员有行动自由,雷少轩没有让路方雄护送,而是由宋忠等人搀扶,在众人目瞪口呆注视下,从屋顶接下张倩华,回到水池巷住所。
“花四万两银子拍下花娘,却舍不得买个好点院子?”宋忠感到不可思议道。
“说明此人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爱房子。”简铭之撇撇嘴道。
“香君,他这么穷酸,不如跟我走吧。”柳直直直看着张倩华,流着口水,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