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星无月,厚重的烟雾堆压在夫子庙上方。
青鸢的眼睛模糊不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要他不想出声,她就没办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身后嘈杂声渐近,夫子庙里的人追出来了!青鸢急了,索性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往下一揽,把眼睛凑到他的眼睛前去。
原本他是不可能被她给扳弯的,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青鸢会是这么一个人,她是如此地胆大包天,居然这样扳他的脖子!
两个人的眼睛就也隔着一指的距离,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
但是很可惜,青鸢眼睛是血红的,于是她看到的他也是模糊的、血红的,毫无美感,更不觉得浪漫,心里只有害怕、对自己这幼稚、冲动行为的羞耻,以及不知所措。他滚烫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每一次都烙得她想化成青烟,消失掉算了肝。
一,两,三,四,五……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青鸢在心里数数,若五秒之时,他还不肯出声,她就削他!
嗯?为什么削他?总不能让她削自己吧?男人脸皮厚,当然削男人!
后面的人都追出来了,四周围来了好多人!
她已经数到了十五,脚尖要踮断了,双腿不停地发颤,而他,始终没出声。
青鸢陡然生怒,面瘫君你这是戏弄我呢,既然不喜欢我,跟着我瞎溜哒啥?你不喜欢我,我这样搂你的脖子,你不懂得挣扎吗?
她怒从心中起,胆子也在瞬间飞速膨胀,猛地抬手想削过去——她也不知道这嗡嗡乱响的脑子里到底是塞了些什么,最后,一双小手居然轻轻地落到了他的眼睛上,再顺着脸颊轻轻地滑了下来。
是的,她当众摸了他的脸!而且,还幽幽怨怨地轻叹了一声。
四周一阵阵地低呼声,可以想像在这些男人们眼中,她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青鸢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活宝,一个二缺,一个蠢货!若她能落泪,她能瞬间变出倾盆雨,淹死身边这些看热闹的人!
以后,倾华真的就要艳名传天下了!
她真对不起倾华啊,原本一个胆小到不敢和男人说话、洁白如莲花的公主,被她败坏成了这样!
小手突然一暖,惶惶低眸,正是他的大掌握了过来。青鸢抽了抽手,没能抽动。他握得很用力,她的骨头都有些疼。
“你弄疼我了。”她委屈地哼了一声。
这人就是这样,一问正经事,他就成了呆子,待她想走开了,他又会贴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怪癖?
他冷瞳中有锐光亮起,汗涔涔的大掌又握了一下,才松开。
青鸢顺着他的视线看,只见卫长风正僵站在人群前,一袭青衣在夜色中模糊成了水墨画的风景,风一吹,这抹青色便有些摇晃,似是马上就会随风吹走。
他怎么会来?青鸢有些犯愁,满朝上下都知道卫长风为她而来,她这是当众打他的脸!
“长风将军?”华烟轻拍了一下卫长风的肩,同情地说:“你没事吧。”
卫长风削瘦的脸颊上看不到半分表情,一双墨玉般的深瞳里映着灯笼的红光,现出几分奇异的妖冶之色。
“不然,长风将军先回。
卫长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淡淡的药味在风里弥散。长睫一低,慢步往她面前走去,把丝帕蒙到了她的眼睛上。
“眼睛疼么?”他从喉中挤出一句微颤的话。
“有点。”凉滋滋的药捂在她的眼睛上,她抬手掩住眼睛,含糊地说:“四哥回去歇着吧……我也回去歇着……”
“不能让顾倾华走。”张统领一手掩着满口血沫的嘴,一手举着琉璃灯跑出来,气冲冲地说:“我们得到线报,这灯里有谋害先皇的证据,既然都认为无辜,我们就在此当众打开!众将士为证,谁都做不了假。”
众人围拢过来,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三人。
火把点了起来,熊熊的火光映到各人神情复杂的脸上。君漠宸依然是那副淡漠傲然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卫长风的心思不在灯上、在青鸢;青鸢愁肠百结,她倒不怕脱不了身,而是卫长风真被她给伤到了。
“我来开。”华烟恼怒地过来,伸手夺灯。
“不行。”张统领立刻拒绝。
“张卫,你这老小子是存心与我们过不去了?咱们可是效忠的同一个主子。”
“我们元雄秘探,只忠于皇帝,任何可能威胁到皇帝的人都不能留。”张统领满嘴血沫,说话还是铿锵有力,看样子也是豁出去了。
“你开、你开,你今儿不分个青红皂白,我和你没完。”华烟脸都绿了,指着他大嚷。
张统领捧着灯,轻轻吸气,缓缓拧开了灯罩。
这盏灯做工很粗糙,只有巴掌大小,圆圆的琉璃罩子,灯罩底座
是普通的桃木雕成,能保证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他拧开了琉璃罩,顿时有暗器从灯罩里如激射的喷泉一般,呈伞状往半空中射去。
“阿九,闪开!”
君鸿镇和卫长风同时出手,一人拉住青鸢的一只手,一左一右,差点没把她撕成两半!
听她痛呼,见已来不及带她避开,二人又同时往青鸢的面前闪身挡去。两股巨大的力量碰上,震得二人都是五脏六腑剧烈一痛……
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一次交手是在这种情况下!
君漠宸的内力,就像火山喷发时一般,刚强得能摧毁拦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