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切风平浪静。x23u
马权没有再迟到,薛玲儿也回复了邻家女孩般的乖巧,糜贞儿更没理由打马权的板子。就连东郭老头儿,也没突然来户房叫马权。昨夜的小小风波,似乎没有在县衙里引起连锁反应。
早早来上班的马权,主动清理了一下户房卫生后,又给各位同僚打水续茶。这一次,众人对马权的主动续水一事,才略微有些态度改变,有的还主动点头道谢了。
然后,就又是枯燥的一天。能看到的,就是户房那一角与办公所泾渭分明的司户办公室一直紧紧关着门:李忠虽然今天请了事假,可即便他人不在,那里似乎也锁住了办公区所有轻松的气氛,源源不断传出一股好像山雨欲来前的沉闷,让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众人知道,明天就是大老爷三日一比交出海西白册的最后一天。李司户当然要请假一天,同县城里真正掌管着财税命脉的粮长缙绅们,商议下白册的最终决案。
好在,这一天,过得实在很快、很平淡。唯一一个能稍微调动起众人八卦的小道消息,就是传言高高在上的县衙二把手刁主薄今日也没来县衙,好像是因为她女儿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刁主薄必须一边着急上火阻止女儿上吊,另一方面还要颠颠儿跑到淮西县去李县丞家解释。
马权从薛玲儿口中听到后没什么反应,只是冷笑了一声。
第三天,太阳依旧升起。
马权,也如他昨日一般,先清扫了一下户房卫生,又打好水给各位同僚续茶。终于有些不一样的是,这次续水,众人对马权的态度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变。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来,自己来……”这是装作突然看到马权客套的。
“可不行,可不行,马权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别乱动,我来我来……”这是好像突然良心发现,真跟马权抢水壶的。
“马权,今天的水怎么不怎么烫啊,茶叶都没有冲开……”嗯,这是薛玲儿,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笑嘻嘻瞟了一眼马权的屁股:这鬼灵精怪的丫头,恐怕昨天回去后,就猜出马权根本没挨打了。
嘻嘻闹闹一阵子,马权随后还是坐回了他的位置,继续开始对账的大业。有了两日的熟悉,马权昨天其实已经将所有账目核对完毕。也建起了四柱清册,新收减开除等于见在减旧管,数目可以对上。看起来,这位做账老手儿的确不错,将账做得很四平八稳……
他现在做的,是用铅笔比着尺子在白纸上画着一些表格。大雍朝任何人看了这表格,可能都是一头雾水,但马权知道,这些看似简单平常的表格
,就会像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把整个县衙去年里藏得猫腻照得无所遁形!
当最后一笔完成,只需将那些流水账中的借入和贷出项目一一誊写上去的时候,马权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笑,核对出来了么?”薛玲儿出现在他身边,见他纸上只是一些空白的表格,登时着急道:“大人待会儿要看了。”
“早弄好了。”马权笑笑,拿起上午就核算出的结果。
这时候李忠却从司户房里走了出来,看到马权,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的假笑:“拿去给刁主薄过目吧,刁主薄专门交代过的,看来大人对你很是器重啊。”说着拍了拍马权的肩膀就离去了,他身后跟着两个青衫书吏抱着两摞子厚厚白册,想来是要去见大老爷了。
马权弹了弹刚才李忠拍过他肩膀的地方,心里冷笑一声就朝主薄衙走去。因为他这次明知是羊入虎口,所以走得颇有一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果不其然,刁主薄连客套都懒得说,一声不吭的伸出手。
马权同样一声不吭将将账目递给他。
刁主薄只是扫了一眼,猛然扔在地上道:“都是错的……”然后一脸冷漠的望着马权道:“明天重算!”
“没算错,账目都是对的。”马权开口,硬生生顶了回去。
“我说错的就是错的!”刁主薄猛然拍起了桌子,瘦小的身子突然爆发出冲天的怒气:“好你个马权,一个混不吝的泼皮,居然敢当街污蔑我女儿是贱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贱人,倡优皂隶才是贱人!我刁文龙堂堂书香门第,朝廷命官,女儿竟被你骂成贱人?!你好大的狗胆!”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贱人,所以我才说她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还以为她之前是因为寻求刺激同李公子来县衙寻欢败坏风化,想不到竟然还是跟别人苟且,刁家果然好家教啊……”
“住嘴!”刁主薄听马权这话,先是一惊,随后就是勃然大怒,猛然拿着马权递过去的账册狠狠朝马权砸去!
那一瞬,马权都能看到那账册封边硬皮朝自己脑袋飞来的哗啦作响声,他本可以躲开,可硬是闭上了眼睛,实打实挨了一击。身子猛然一个晃动,随后重重扑倒在地上,额上立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来人,来人啊!”刁主薄此时正在气头儿上,光砸一下哪里解恨,冲进来的两个典吏吼道:“将这个目无上官、滥竽充数的家伙带到刑房,就说他才不称职、耽误县衙对比大事,又敢冲撞于我,让刑房那些家伙给我打上四十大板!”
马权抬头,在两个典吏察觉不到时露出一丝冷
笑,却不发一言,任凭这两个典吏将自己拖起来。而身后,刁主薄的叫嚣仍旧不止,只是这次语气里更多是阴狠:“告诉你,挨了板子也不许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