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名,马文瀚。”薛仲谦捻须继续点评,一旁马文瀚神色看似淡然,但马权还是看出这少年眼中那一丝不可避免的争强好胜。有趣的是,这家伙的目光没瞟向自己,反而看向了那位柳乘风。
这情况表明这些时日马权已成功将这少年降服,令他潜意识中丝毫不怀疑马权的学识在他之上,惹得马权不由心头暗笑。
“你做出了五道题,且每道题合规合距,颇为难得,隐见大家贵气,功底十分踏实。日后再接再厉,争取追上他两个。”老先生不愧是教育名家,这看出一点苗头儿,就开始在学生内部制造竞争了。
“第四名,流火。”薛仲谦望着一身白衣的流火,语气有些沉重道:“你虽然只答出三题,但道道结实、颇有古意,因此拔为第四。不过,你字里行间偏激杀伐之意颇重,日后需温和心性,方可在学术上再登高峰。”
然后又说了第五名沐阳、第六,第七名,糜贞儿是第八名,一直说到第十七,堪堪点评完毕。每次点评皆端正持平、洞悉人性,令这些学子心悦诚服。
“嗯,今日便到此,尔等暂且散去吧。”薛仲谦放下试卷,道:“明日书院正式开学,准时在此点卯。”顿一下又道:“知你们当中诸人还有公务在身,此事老夫已跟县令大人商议过,可令尔等半日应卯求学,后半日入县衙公干。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尔等切勿因小失大。其他学子,若想心无旁骛一心求学这,可向刘教谕办理住宿事宜。”
马权一行人躬身告辞,离了寺庙,往县城赶去。
深秋高阳普照着大地,泗水坝上风吹着还有些绿意的草木翻滚,让这些青春飞扬的少年们撒了欢,背着书箱、骑着骏马你追我逐,笑声在乡野间回荡……直到,被前面先下山的初级班学子们的异状吸引。
“钱兄,薛大人明言不准我们过问外事,这要是随你一起大闹了公堂,岂不会被薛大人赶出山门?”一学子面现犹豫,左右为难说道。
钱百万的儿子钱有才已然有些声色俱厉,见马权一行人赶来,面上怒气更盛:“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我们已然中了薛老头儿的计。原本县学从未有过分堂教导的先例,此番他故意如此,就是想牵制住我等,好让那县太爷残害百姓!”
“可助教也说过,薛大人并不是就此不管我们下寺学子,只要求学期间才文优秀,也可灵活调入中寺,由薛大人亲自教导。”
钱百万闻言嗤笑,冷冷回头环视那些学子一眼:“哼,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众学子一时皆面露犹疑,薛仲谦分设快
慢班之举毕竟打破了县学规制,令人不由多想。可马权听到这里,却已经听出了一点味道:那位自称告老还乡、不理俗事的薛大人,似乎并不向他宣称的那般只一心教学。入驻县学后,还压上了自己的名声,意图圈住这些大户子弟不要去县衙惹是生非。
“钱兄言之有理,你看中寺那些人,有几个是通过院试取得秀才身份的?”一学子似乎很不满自己秀才身份都没有得到薛仲谦的青睐,声援起钱有才道:“依我看,这薛大人恐怕早跟县令暗通曲款,为的就是荼毒麻痹我等!眼下这秋粮征收已近尾声,我等若再迟疑,恐便是有心亦无力,悔之晚矣!”
“对,去县衙告状去,我等不信,举县学子联名上告,这县令还有通天之手,能将此事压下去!”
“对,,联名上告去,孔夫子有言,苛政猛于虎也!如今我海西县恶吏横行、不啻于虎狼……”
“秀才联名入县衙上告秋粮征收?”终于搞清怎么一回事儿,马权心头恶气不由随之泛起:这些大户乡绅还真是坚忍不拔啊,钱御史被赶跑后,还念念不忘这秋粮赋税。居然贼心不死,又生出了这秀才告状的手段……
这些事,自己都未曾知晓,想必张靖初更意想不到。也唯有这些时日经常与这些学子打交道的薛仲谦瞅出了苗头儿,或许是感念张靖初忠君爱国之心,老家伙才打破了自己不再沾染俗事的诺言,暗中施了一手儿,将这些蠢蠢欲动的学子拖到了现在。
可惜,老家伙毕竟还是清高,不愿浪费精力在这群不学无术的家伙身上,才有了今天分班教导之事。导致今日这些家伙得知自己没希望成为薛仲谦弟子后,又兴起了联名上告的念头。
并且,领头儿的钱有才还专门在自己必经之路上将此事道出。显而易见,他们口中的‘恶吏’就是马权无疑……
大雍民告官一般没什么好下场,可这些学子状告一县大老爷,就不得不让马权头疼了。
大雍朝在治国理念上与宋朝相仿,讲究皇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由此一来,就清晰划分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等级:士大夫与平民。
大雍朝的士大夫天然有着说不出的优越感,根源就在这层阶级上!
尽管马权已经是普通百姓眼中的‘官家人’,堂堂的县衙经制吏,算是平民当中的顶层了。论权势财力,也比些穷秀才强之百倍。但是秀才痒生是有功名的,虽然是最底层的士夫,在社会地位上,却足以蔑视马权这刀笔小吏!
当然,如今的马权也算半个读书人,又是薛仲谦的关门弟子,与这些人的差距也差
不到哪里去。可问题是,这些学子都不是什么普通的穷酸学子,这些乡绅子弟有几个没背景的?除却之前钱百万的叔父钱百鸣御史,这些人背后都还有一大群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