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失聪,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那霍先生这辈子恐怕是毁了。
这种失聪,即便是戴助听器也没有用的。
“一会儿咱们劝劝霍老爷子,如果早一点动手术,霍先生或许还能有机会痊愈——”
“要劝你去劝,我不去——”
秀气的医生侧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搭档,摇头拒绝了这个“好差事”。
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霍立行,他压低声音不住的发牢騒——
“他这个手术不好做,颅内血块压迫住了神经,而且位置还比较特殊,一个不小心会出事的,霍家的人,你惹得起么?”
“不好做也得做,惹不起也得说,这是我们身为医生的职责——”
五官刚毅的医生皱着眉头,心里也是十分没底。
其实,国内的医疗水平始终赶不上国外。
如果霍先生真的想康复的话,倒不如去国外治疗——
那样,痊愈的机会还大一些。
……
两个医生一边议论着霍立行的病情,一边离开了走廊。
病房里,头上戴着头罩的霍立行脸色惨白的盯着走廊上两个医生的背影,一双手,越抓越紧。
刚刚那两个医生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以前,爸妈在走廊上说两句话,声音稍微大一些,他就可以清晰的听见。
如今,那两个医生看样子在斗嘴,声音应该不小,他居然一点也听不见了!
缓缓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片,他的嘴唇,开始轻微的颤抖。
他不是被气得嘴唇颤抖,而是心里十分恐惧。
一片死寂的世界,让他感到恐惧——
他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的世界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声音,他不知道别人会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知道人家会在他背后议论什么,他能够听见的,只有自己心里的恐惧和害怕……
“我不会听不见的……不会!”
霍立行紧紧盯着地上的水杯碎片,手指的指节已经握得发白。
他不想承认自己失聪了,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他确实什么都听不见……
就连刚刚这个水杯砸在地上,那样大的声音,他也完全听不见。
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床头柜。
他的目光在几样东西上一一扫过,然后阴鸷的拿起一个玻璃花瓶,用力摔向地面——
可是,玻璃花瓶碎了,他依旧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霍立行的手指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他面如死灰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闭上眼,五脏六腑都痛了……
……
黄乐英拎着保温桶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让她心痛的一幕。
地上满是玻璃、陶瓷的碎片。
霍立行坐在病床|上,抱着自己的头部,脸色惨白如纸。
黄乐英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过那些碎片,走向病床边。
她的鼻尖泛着酸涩的滋味,她的眼角,已经隐隐红了。
“立行……”
黄乐英缓缓坐在病床|上,嘶哑的声音,唤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唤到大的名字。
可是,她的儿子完全不知道她来了,他根本就听不见母亲在叫他……
“立行,你别这样……”
黄乐英嘤嘤啜泣着,抬手捂着自己的唇,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松开手中的保温桶,两只手用力的抱着霍立行,想给自己一些些安慰。
可是,即便被她这么用力的抱着,霍立行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听不到了,但是他明明可以感觉得到——
为什么他开始不理人了?
黄乐英吓得慌了手脚,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霍立行——
“立行,你别吓妈妈……你跟我说一句话,哪怕跟我说一个字也好啊……”
“立行,你振作一点,医生说你只是暂时的失聪,等颅内的血块散了以后,你就可以恢复了,立行……”
……
任凭黄乐英怎么呼喊,霍立行都没有一丁点反应。
直到黄乐英带来的保温桶里的鸡汤洒出来倒在了床|上,那滚烫的汤烫到了霍立行的脚,他这才推开黄乐英,一掀被子,把被子连同保温桶一起扔到了床下。
看着自己脚上的鸡汤,霍立行狠狠握紧手指,抬头冷漠的看着黄乐英。
黄乐英被霍立行冷漠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慌,忙站了起来。
自从昨天听不见以后,立行的脾气就变得格外暴躁了。
自己又不小心烫了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立行,我这就让护士帮你换一条被子——”
“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啰里啰嗦说个不停!!”
黄乐英话音未落,病床|上的霍立行就扯开喉咙朝黄乐英吼开了!
黄乐英被霍立行愤怒的吼了一声,她顿时愣住了。
随即,她惊喜的望着霍立行,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立行,你……你听得见了?你真的听得见我在说话吗?”
霍立行半眯着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黄乐英——
他听不见黄乐英在说什么。
可是他眼睛没问题,他不是瞎子!
黄乐英的一张嘴就在那儿不停的一张一合,一张一合,除非他是瞎子才看不见她在说话!
“你能不能闭嘴?”
霍立行近乎绝望的望着从踏进这儿就不停说话的黄乐英。
他每每看着别人的嘴一张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