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七一笑,“那是自然。”
“父亲,说起来儿子也是很久没有与父亲一起喝过酒了。”说着,慕七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壶酒,要与自己的老父亲喝一杯。
“胡闹,军规严明,岂是儿戏,行军作战之时不许饮酒。”
慕天赐口中这样说,却并没有真的生气。虽说军中有规定,行军打仗之时不许饮酒,但是这条规矩很多时候都是不做数的,比如进攻之前喝头酒,可以激励将士的士气,在苦寒之地喝点酒,能让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在扎营的时候喝点酒,那种滋味其实也是蛮美妙的。
慕七也知慕天赐不是认真的,笑嘻嘻地喝干杯中酒,“父亲,儿子先喝了。”
慕天赐见状,也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慕七见慕天赐的杯中酒一滴没剩,当下语气略微黯然,“父亲,您可不要怪责儿子,想当初,慕氏天下便是葬送在慕风的父亲手里,受他的连累,我们慕氏子孙几乎被赫连氏屠尽,若不是您这位不好皇权的王爷留了一脉在南诏,又会有谁会保慕风?
慕风当上了皇帝,而您却甘愿屈居于幕后,那三年慕风失己,我们在那苦寒之地蛰伏,依旧辛苦为他训练死士,可是那又如何?慕风并不见得会感谢你。”
慕天赐不是不知儿子早有这种想法,这时便叹了口气道:“七儿,我知你有雄心壮智,可你知道吗?慕氏一族所有当了皇帝的,之前都是三十三四岁,正当壮年的时候便去世了,我不好皇权,一是因为文滔武略的确不如慕风之父,二是因为,我不想慕家子孙全部都陷入那诡异的诅咒之路,我希望我的儿女,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么说来,您倒是为儿子好了。”慕七说着,忽然道:“那么父亲一定忘了,为何我叫慕七?而不是慕三,慕四。”
眼见着慕天赐的脸色变了,慕七道:“因为,我是您的第七个儿子,您有那么多的儿子,却全部都因为这些年慕氏的连累而死去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只是因为您胆小,害怕受那劳什子诅咒吗?”
“七儿,你,你怎可与你的父亲这样讲话?”慕天赐终于发觉不太对劲儿的地方了,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锐痛,接着便呕出一口鲜血。
“你,你,你这个逆子——你在酒中,下毒?”
“父亲,儿子宁愿受那诅咒,在有限的生命里过人上人的生活,也不愿再为他人做嫁衣,您一辈子战战兢兢躲得够辛苦,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儿子吧,您好好的去吧。”
慕七说着,已经将慕天赐点了穴道,使他叫喊不出。
直到他立在那里断了气,慕七才将他扶到榻上躺下,又伸手将他临死前充满忧虑合不上的眼睛替他给合上,“父亲,安息吧。”
就在这时,门帐被掀开,一个小兵打扮之人,走了进来,啪啪啪地缓缓拍掌。
慕七转过身去,看清来人样貌,便道:“你来了。”
“小七,你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说话之人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露出几分悲悯的神情,跪下向已经逝去的慕天赐施了个礼,又站了起来。他的上唇留着短须,小麦色皮肤,一张脸倒是很英俊,只是那双眸子让人一看,便觉得带着邪气,却正是许多未见面的慕少离。
他叹了声,坐在榻上,看着慕天赐道:“小七,我就是想不通了,你说,我哪点儿比慕风差?这些老不死的却都愿意帮着他?就好像那关老贼,我是他养大的啊,最后却狠心地把我撇到一边儿去,你说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的,脑袋是不是都有问题?”
慕七倒是颇为懂道理,淡然道:“得人助者,自然是有他值得助之处,说不定,慕风那小子比你会拍马屁。”
其实慕七心里倒是清楚的,慕风能够得人助,乃是他从来都用心对人。在南诏的时候,慕府被抄,所有人等被拉上断头台,是慕风借着关尚的人马,去救的他们。这里头的事儿,慕少离不知道,慕七却是知道一点的。
关尚此人,说起来忠心倒是忠心,可是却太倨功自傲,自以为奇货可居,最喜与人争功。当年关家与卞家争功便是如此,后来要为东夏寻找新国主,却又不许国主奉关家以外的人为元老,是以关家与慕府就已经开始争功。
他这种举动倒有些挟天子令诸候的意思,后来,慕风却也一度遵从他的号令,慕风虽然为主,但是对关尚的话说一不二地执行。若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抗,大约便是在他重遇段樱离后开始出现改变。
再回头说当年,关尚之所以肯借人
给慕风去救慕府中人,乃是慕风答应,会听从关尚的安排,来做东夏夏的国主。
慕天赐与慕风深往甚深,知道慕风的性格,从那时候起,便觉得慕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自此坚定地站在了慕风这边儿。
后来又因为关尚争功,导致在慕风失忆后,慕天赐被南诏士兵围困,是凤羽出面解了围,可是从那时候起,慕天赐竟带慕府之人隐姓埋名在深山老林住了三年,三年期间时常下山,依旧用建立小学堂及编撰歌谣的方式,把慕风塑造成为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宣帝后来将帝位直接传给慕风,除却反抗的文武大臣及赫连氏被斩杀殆尽外,也是因为慕风早在百姓之中留有好口碑,因此复辟之路才能够顺利。
宣帝当然也早在民间调查过有关慕风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