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听芦花说,姜十一一直打听武梁脱籍后远走,不回燕家庄的原因。喃喃说自己家太穷,是个拖累,这么大了仍一无是处,害姑姑无心把家当家。
不然为什么都落户在那里了,却离京回京,从来连家都不回一趟呢。
武梁才知道原来不是人大了性情变了,是这孩子多心了。以为她当初认下他,纯是为了落户燕家庄,而对他根本就是嫌弃的。这次酒楼开业,燕南越颠颠地来了,他没有来,据说用功读书呢。
说回燕南越,当日他交了包裹,接受了武梁就要成为酒楼东家的事实后,看样子是久久不能平静的。他围着酒楼左三圈右三圈,楼上楼下楼下楼上,各个角度的走啊看啊。
那时候酒楼还没正式过户,人家原老板还在那儿收拾着,伙计们也大多懒散着。于是燕南越就抓紧时机对人家老板各种问题的问,和留下来的伙计方方面面的聊。客源,经营,菜式,成本利润,营业时间……事无巨细。
然后他在京城住了好几天,天天满京城各大酒楼的跑。——他可没那闲散银子去大吃大喝啊,都是门外不远不近找个地儿一蹲,观察人家的客源人流。虽然看的东西很表面,周边的人流来往,什么时辰人最多,哪一类人爱去哪一家之类的,然后分析总结,对照成兮酒楼实况,给武梁出主意做建议。
很能说到点子上,毕竟他是真的调研过的。
他就觉得应该做中低档餐饮,毕竟附近过往的都是周围居民。普通人家,离家又近,高消费留不住人,饭菜实惠还能让客人多回顾什么的。还跟武梁算帐,几个伙计,几个厨师,每天需赚多少银子够本……
事情都很浅显,难得他肯操心就是了。
武梁听着,但却不会听他的。
这家店,她动用了全部的资源:人脉,银子,心血,本尊身份。她亮出了一切,所以生意得好,也必须好。
她不能只靠中低档盈利,从来穷人的钱不好赚。
京城富贵人大把,她何必把生意做得寒酸。
她玩的是高大上。
除了酒楼的装修档次,摆设物件,酒菜价格之外,用柳水云的戏来给酒楼开锣,也是高大上的表现之一。
柳大家的戏,不是随便哪里都能看的。高门大户里倒是请得动他,普通人也进不去看不着啊。如今有吃的有看的还是免费的,瞬间成兮酒楼一票难求。
第一天,武梁没有给男人们下贴。有金掌柜站台,有眼色的人大约都得思量思量。柳水云出场,他的特殊身份也能让人忌惮两分。
总之武梁就觉得第一天嘛,大家互相不知底细不辩虚实,一般不会上来就找麻烦。
事实也是如此,光伙计认识的地痞混混儿就来了好几拨人,只是今天本来就是白吃白喝,也不必费心思霸王了,于是除了颐指气使的装装逼,也没怎么寻衅。
还有混进来观察敌情的同行,想寻机找错的心思大约是有的,可惜今天开盘第一天,他们互相不知底细,所以暂时并没人妄动。
所以人虽多,整场秩序倒良好。
戏台搭在后院里,酒楼各层尽可以边吃边欣赏。
那边柳水云已经出来唱了一小段做开胃菜,算是示了个众,表示本尊确实在呢,大家心放肚子里吧。真正的整场大戏,当然要正点才开演。
只是场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
楼上忽然就发生了燥动。
有后来者牛哄哄要让人家依栏占了好位置的挪地儿,说人家个儿高挡他们看戏了。先前那人自然不愿意,一来一去的就闹起来了。
倒也不严重,毕竟都是白吃,大闹他们也不好意思,被金掌柜那么一安抚,两个人表示看他面子,这事儿也就好了。
但有些浑不吝的主,不知道金掌柜是何人,不知道柳水云有何背后的故事,只管嚷嚷着这酒楼谁家的啊,爷爷来了你们伺侯得不到位啊,别以为爷是白吃白喝来了,爷来是给你们面子来了,就这样敷衍过去?不行,让你们老板出来。
大约白吃白喝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人家还想白拿,还想收获些虚荣面子,威威名声才满意。
那桌人不多不少正十个,一伙子来的,似乎有些来头的样子。
金掌柜不认识,大约也不是什么正经路数的。
金掌柜在那里团团作揖,说今儿人多,照顾不周请多多包涵啊。
说各位客官看看,这后面排队的还那么多呢,如果里面乱起来,酒楼便只能先取消今天的试吃会了。各位爷大约也明白,这些人巴巴等着呢,若耽误了人家吃食儿,没准他们的气就得撒得起事端者身上了。
金掌柜说,犯众怒这事儿干不得呀,各位客官说是不是呀……
武梁也就排在队伍里感受一下,又不是真的要吃。这会儿子站在那里,瞧热闹一般的围观金掌柜软中带硬的和那几位周旋,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吆喝:“程大爷到!!”
有人这么郑重报名号,里里外外那各色喧闹之声都被冻住了一般,大家都伸脖子等着瞧来人谁呢。
门外大街上,一顶八抬锦绸华盖大轿徐徐走近,落轿,二十来个人簇拥轿前,摆踏板,搀扶,一个华服小少年就出了轿门。
竟然是小程熙来了。
门口密密排队等位的人,自动让也通道,于是小程熙昂着下巴,傲然拉风的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