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生活永远那么安详平和,也知足乐和。
大冬天里,庄稼地里无活儿可做,村民们都闲散得很。武梁一来,又是好几个房间炉火常开,暖洋洋的屋子里便常坐满懒洋洋的村人。
貌似,她每次来都是冬天啊。貌似,孙庄子早知她去了复又来似的,这几次了,每次院子,房间,都是现成的原样的,连摆着的炉子也只需重新燃上就行了。
倒反而是她,从没有那么坚定的认为,她走了就还会回来过。
王十一在离村上近十里的镇上学堂读书,武梁象个家长一样,给先生按月交束修,给生活费,操心他的四季衣裳鞋袜。不会太好,都是乡里的粗布,但管他吃饱穿暖。
这项工作是托给了燕三娘的,就是燕南越他妈。本来关系就好,加上额外给银子,燕三娘管理的相当不错。
王十一听说武梁回来了,某天晚上散学后便走了十里路回村看她,象个住校的学生一样,呆了一晚上,第二天背了一背囊吃的穿的,回学堂去了。
这孩子相当自立,也长高了不少,只是人沉默了很多,连大眼睛都没有以前眨巴眨巴看着人的灵活劲儿了。有村人会趁赶集到镇上去看他,他逢学堂休课也会回村,据说总是一天到晚都捏着书本不放的。
武梁知道他十分珍惜这求学的机会,所以一天到晚绷紧了那根弦。可是,别养出个书呆子来才好啊。因此那天晚上,好好跟他谈了一回。表示他先得开心快乐的活着,然后再去想着怎么做个小秀才小举人大进士官老爷的才好啊。
别的不多说,至少,秀才他是见过的,并不是做了秀才就能比别人过得幸福快乐些。
这方面燕南越就是榜样啊,先活好眼前,再谋其他。
反而教材更典型,王十一的爷爷,燕南越的爷爷。
王十一惊讶得啥似的,以为好久不见了,武梁怎么也该问问他的课业考几篇文章的。
于是笑出一口森森白牙来,道:“我只怕姑姑骂我学习不用功呢,谁知姑姑倒让我多玩去。”然后又怪她,“哪有这样做人姑姑的,我天天准备着,先生教的一篇都不敢忘,就怕姑姑随时会考呢,结果竟是白准备了。”
武梁看他完全松懈下来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松得太过,以后读书都开始给你嘻哈了?
又忙忙的提醒他:“会考的,会考的,张驰有度,劳逸结合,成绩太差屁股也要打……”
王十一哪里会怕,只管就嘻嘻哈哈笑开了。
燕南越自从开始侍弄那几十亩地,已经不大到程家大宅这边寻短工活计了。只是现在,他不但来,还连着几天都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以便趁着没人时候给武梁报帐,对外宣称这是积攒了很久的“不明学问”,讨教呢。
然后他也顺势天天又窝到这边院子里了。
村里人便笑他这个小秀才抠门儿,自己发了财了,家里还舍不得烧个炭火。
笑得燕南越面红耳赤的,只说那地是东家的,自己哪有发财了。如今地头没活,当然便过来这里,让家里省点柴禾。
可是七姑八婆和汉子们都纷纷不信,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那地就是在他名下呀,还这么哭穷,太不厚道了。
然后武梁便发现,有好几个当妈的,开始把自家闺女也往她这院里领了。甚至邻村的姑婆,也陆续来过几个,有时还是谁家带着亲戚来串门,反正一般带都着大闺女,一块来蹭炉火了。
农人们直接,总是三言两语的,就推出闺女来了。
燕南越一律推拒,直言说自己明年想参加秋试的,如今要专门攻读,不思其他。
燕三娘又是骄傲,又是着急。骄傲的是儿子有能耐,将来万一成了秀才老爷,自然还会有好姑娘等着呢。若再往上走走,只怕官家女儿也敢想想了呢。
只是又担心着自己儿子是独子,早点儿成亲生了娃,踏踏实实有了后,这当娘的才觉得任务完成,心里圆满了呀。
所以她是少不得这个那个的细细打量,慢慢比较。这个身条儿顺,那个脸盘靓,这个屁股肥,那个胸脯大……好吧,武梁胡乱猜测的,反正人家燕三娘是只打量不说话。
现在定不了啊,只能先看看了。
这点儿心思旁人自然也都明白,所以现在展示闺女的有几个,也只主推自己闺女的生娃功能,拿人家燕南越是独生子说事儿。不成就先放着,倒也不急着让谁拉纤保媒的。
燕南越到底年轻男子,提起自己的亲事还是很有些羞涩扭捏的,那天哼哼唧唧跟武梁说起他先立业后成家的意思来,表示他要等自己有能力时,再寻一个自己可心的人儿成亲。
关于这事儿,武梁是深深赞同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什么的,就算你高风亮节了,真的能过得多和谐恩爱么?只不过给人糟糠碗饭吃,而自己则尽可以美人在怀尽情声色,无人敢管自在享乐罢了。
所以武梁便大力赞扬了一番他的晚婚晚育行为,表示他只要一直上进着,将来站到了另外的高度,一定有相匹配的可心人儿等着他,然后郎情妾意,神仙眷侣……
她表示,她会等着看的。
她说得不事羞骚,而燕南越却窘得满面通红,越发哼哼哝哝语不成句,让武梁压根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他似乎是应了她一句“那你等着”?
···
没过多久,柳水云来庄子上看武梁。这位倒是斗篷长袍的,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