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虽然富商汇集之地,但城中十余万户人家,数十万人口,不可能全是富户,也是分了三六九等,其中平民百姓仍然占了绝大多数,平民百姓自然不可能出入庄街岳市这样的高档场所,因此在临淄城里同样也有大量低端平民活动的场所。
高渐离带着高原、荆柯穿过了几条街道,來到了一条叫做柳巷的街上,两侧也都是店铺,其中以酒肆居多,不过无论是店铺的现模装璜,和庄街岳市都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这条街并不宽,來往的多以行人虽然也不少,但多以步行为主,少有马车,偶尔有一二辆,也都是只有一匹马拉的骈车,因此也十分明显是一条非常平民化的街道。
众人來到一家店铺前,只见在门口放着一排火炉,每只火炉上架着一个大锅,锅里热气腾腾,一阵浓陏的肉香,离得很远就能够闻得到。
高渐离带着高原、荆柯走进店里,只见小店的地方并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孑,因为这时离午饭的时间还早了一点,因此在店里还沒有其他的客人。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只见一个汉孑立刻过來招呼,道:“高先生來了,今天來得好早啊!
高原见这汉子大约四十左右岁年级,身材不高,约七尺左右,体形略有此微胖,一头蓬草般的乱发,用一根布条勒着,一身粗布衣服,胸襟开得很下,露出胸口的黑毛,在腰间插着一把解腕尖刀,油腻腻的但寒光四射, 显得十分锋利。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 狗屠兄,今天我带來了两位朋友,专程到你的店里來吃你煮的狗肉,现在有己经煮好的吗?”
那人呵呵笑道:“好说,高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狗屠者的朋友,不过你们來的早了一点,锅里都还沒有煮好,请稍等一会儿可好!”
高渐离笑道:“好吧!我们就等一下!”
狗屠者笑道:“那好,你们就在这里坐一会,等锅里煮好了,我就立刻给你们端上來!” 说着,又去看在门口煮着的几锅狗肉。
临淄城里富者颇多,富人多好肉食,因此屠宰业也就成了一项行业,而且屠宰牲畜也成了一门专业的技术,杀牛的称为牛屠,杀猪的称为猪屠,杀狗称为狗屠, 而从是屠宰行业的分为两种,一种是屠宰了牲畜之后,将牲畜卖给酒肆,或他人,还有一种自杀自产,屠宰兼酒肆经营。
听高渐离说,这一家店铺就是主人不知姓名,自称狗屠者,整个店铺只有他一个人经营,以杀狗为业,自己屠宰,然后将狗肉煮好出售,他毎天只杀十只狗,煮十锅肉,到他店里來吃狗内,必须一买一锅,决不零售,而且他毎天也只煮十锅,决不再増加,不过他煮的狗肉味道鲜美,而且剔尽骨头,因此每天这十锅肉都能买完。
原來高渐离和狗屠者有一面之识,那还是在十余年前,高渐离游历天下,在行至吴中时,见乡民正在家家庆贺,欢乐无比,但这时非年非节,不知是在庆贺什么?高渐离不解其意,问其中的缘故,原來吴中有一少年人,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乡民将其与南山猛虎、西氿蛟龙合称为乡中“三害”。
不知是谁将这说法传到那少年的耳里,那少年才知道自己为乡人所厌,于是入山射虎,了下河搏蛟,经三日三夜,在水中追逐数十里,乡民以为他与跤龙同归于尽,乡里三害尽除,因此才互相庆贺,那知就在这时,那少年竟斩杀了那蛟龙,携蛟首而回,见乡民相庆,这才知道自己虽除二害, 但仍然被乡人厌恶,于是放下蛟头,离开家乡,飘然而去,不知所终。
高渐离当时就想和那少年结交,但终因晚了一步,沒有追上他,而那次一别之后,高渐离就沒有再见过那少年,数年之后,高渐离又去了一次吴中,向乡人询问那少年的行踪,居乡人所说,那少年离开家乡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有人听说他在外遍访名师,重新学艺,也有说他在某国出仕为官,也有说他沦为盗贼,众说不一。
这一次高渐离和荆柯一起來齐国寻找刺秦的副使,无意中才发现,那少年竟然隐居在齐国,自称狗屠者,以杀狗买肉为业,本來他十余年未见狗屠者,而且狗屠者的相貌气质均己大变,高渐离本來己认不出他的,但看见在狗屠者的手臂上还留着当年斩蛟之后的伤痕,因此才认了出來。
听完了高渐离的故事之后,荆柯也点了点头,道:“能够入山射虎,下河搏蛟,足见此人武艺高强,而知乡人厌己,愿为乡邻除害,证明此人确有侠义之心,或者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看了看高原,道:“上卿以为如何呢?”
高原道:“他即然自称狗屠者,不用原名,说明他不想回顾那段时间,而以他的武艺,在其他诸国均不难求得一官半职,但却甘于在齐国做一介屠夫,其中必有缘故,如果不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因,恐怕难以说得动他!”
荆柯也点了点头,道:“上卿所言极是!”
几个人正说着,只闻香气扑鼻而來,只见狗屠者己用一支手端着大锅狗肉,另一支手托着一个大托盘子,托盘里放着一盘面饼,三付碗筷,放在桌上,道:“让三位久等了,这一锅正好,几位快趁热吃吧!不知几位要酒吗?”
荆柯道:“自然是要,吃肉焉有无酒之理!”
狗屠者也笑道:“好,好,我这就去拿酒來!”
等狗屠者离开之后,高渐离拿起筷子,笑道:“來來,先偿一偿这狗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