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杀手时近中秋,正是瓜果当季的时候,小贩们挑着担子担了刚摘下的葡萄、石榴等物满街游走,见着人多便驻足而售,为着引人来买,再把那石榴、橘子掰开两个,紫牙乌似的石榴籽,圆嘟嘟的葡萄粒,爹妈才掏了钱,那贪嘴的孩童己迫不及待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吃得满嘴流汁,连带着那果香也弥漫开来,路过之人莫不抽着鼻子嗅上一嗅。
朱家巷子前,李果儿给那巷子里出来的厨娘秤完二十斤葡萄并十来斤石榴,又塞了几个橘子给一旁跟着的小孙孙,这才收了钱,接着吆喝起来。
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却因生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七八似的,圆圆脸蛋圆圆眼,一乐间露出对小虎牙,十分喜庆,且一身短衣又洗刷得干净,看起来甚是精神,惹得跟着厨娘出来买瓜果吃的几个丫鬟俱拿眼瞟他,一时间将这果摊围了个严实对着这一众妙龄丫头,李果儿嘴上越发来得,一面姐姐妹子喊个不停,一面拿眼去熘那巷子。
这巷子里只住着一户人家,便是当朝权臣太师朱灿,整条巷子俱是他家府邸,正当中两扇朱漆大门,门环澄澄发亮,八名小厮门口站成两熘,外加六名带刀侍卫,端的气派。
李果儿正给众丫鬟秤着瓜果,便听几声铜锣响,恰是那朱太师自宫中当值归来,一熘车马侍卫,前呼后拥地进了巷子。
换做平时,那开道的侍卫哪容得平头百姓堵在巷子口上,早挥着鞭子过来赶人,偏今儿个买东西的俱是府中丫头,那侍卫识得丫头们一水儿的葱绿比甲,只呵斥了两声也就放过。
一行人马擦着果摊到大门前停下。
眼见主子回来,几个丫头也不敢再耽搁闲聊,急忙忙付了果子钱便从角门进了府里。
李果儿眼瞅着朱太师自车上下来进了门去,掐了掐时辰,也收拾起果摊,挑了担子走人。
此时日头己经偏西,筐中瓜果还剩下小半,李果儿却不再卖,只担了担子回家去。
他才来京城不过月余,只在那西城边上赁了户民居,靠着城墙小小的一个院儿,里头两间瓦房,刚够遮风挡雨。
开了锁进得院门,还未撂下担子,李果儿已听得屋中似有浅浅呼吸声,登时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回身将院门上了栓,随后放下担子,俯下身去筐里挑拣压坏了的果子,须臾直起身来,手中却己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电光火石间直向半阖的屋门刺来。
记住地阯發布頁叮的一声,不待剑刃挺进,便自屋中飞出枚三寸来长的柳叶刀,刀身磕在剑刃上,迫得剑势就此一缓。
李果儿这记攻势被阻,霎时便停了下来,举着剑不敢再动,只怔怔望着磕进地上的那枚柳叶刀,半晌才敢抬起头来,冲着屋里讨好一笑,「不是说好了在洛阳等我吗,怎地到这儿来了?」屋中传来重重一哼,随即一个八尺壮汉走了出来,浓眉豹眼,猿背蜂腰,望着李果儿一阵冷笑,「好你只臭果子,哄着爷说要金盆洗手,一道儿退隐了去,转眼却又来干这等营生。
」他怒气之下声儿略高了些,唬得李果儿赶忙拿手去捂,一面央求,「海哥莫气,听我细细跟你说。
」一面拉了秦大海进屋去。
房门一阖,李果儿将剑放下便去沏茶倒水,奈何早起烧的水早凉了去,一时间哪里沏得出什么,讪讪放下水壶,道:「海哥几时寻到这地方的,用过饭不曾?我去洗几个果子你吃罢,先解解渴,饭马上便得。
」说着要去烧火做饭。
不容他转身,秦大海己一把扣住他手腕,硬拖了在桌旁坐下,恶狠狠道:「给老子交代清楚,说好了再不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缘何又背着我接了活计来做,这次又是收了哪家的银子,要杀哪个?你他娘的口口声声要给老子当媳妇暖被窝,逍逍遥遥厮守一辈子,莫不是骗我?」他正在气头上,双眼一瞪,愈发凶神恶煞,李果儿深知他脾性,生怕再气出个好歹,哪儿敢再瞒,只得将实情一股脑秃噜出来。
「咱们自识得到如今,我几时骗过你。
我们厉冤阁向来行事隐秘,何曾对人露过身份,我连在阁中堂口排行都告诉与你,难道还不真心。
当日你说厌了这打打杀杀的日子,放着那无本买卖不做,想与我退隐江湖,和和美美过日子,我心中只有欢喜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只是你在江湖这么多年,当也晓得厉冤阁是个什么所在。
我一介微末弟子,性命身家全由不得自己,哪里是想退隐便退隐的。
我原想着拼个三刀六洞,废了这一身功夫不要,求得师父善心,放了我出阁来,谁知师父同我说,阁里新接了笔生意,是取当朝太师朱灿的性命,因上头几位师兄俱跟着阁主出门去了,眼下唯我能接得下来,故此许诺,只要我做完这活计,他自去找掌刑堂主求情,不废我武功便可放我出来,再把我往年存下的银子也一并给我。
我掂量着,左不过杀个人罢了,虽是难了些,总好过受刑,且你以前劫来的那些钱财多散给了寨子里兄弟,咱两个日后过日子,难道喝西北风不成,这才应下。
我晓得,若是提前说与你听,你定是不肯放我前来,这才哄你先去洛阳等着,待我这里事毕,自然前去与你会合,日后不拘开间什么铺子,便可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说完,见秦大海紧皱眉头,半晌不语,不免着急,「海哥,我晓得你担忧我安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