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格外漫长,母鸡的叫声也分外让人心烦。
辛家院子静悄悄的,四丫缠着二丫想吃树村儿,被王氏打了屁股。
王氏是个存不住事儿的人,辛有财刚领着大壮兄弟俩进门,就被王氏一把扯了过去。
两人把孩子赶出屋,说起了悄悄话,大丫神色紧张的绞着手指,眼神不时往屋里瞄。
四丫没心没肺的又跟小宝打闹起来,大壮大勇兄弟俩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谈着白天的见闻。唯有二丫和辛夷一左一右拉着大丫胳膊,想传给她支撑的力量。
两人关上房门说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王氏才疲惫的推开门,略带歉疚的望向大丫。
辛有财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他叹了口气道:“都进来吃饭吧,大壮,你明儿个一大早去把你爷爷请来,就说家里有事儿要跟他商量。”
要请辛老爹,几个孩子心里都是一突,寻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有辛夷暗自感慨,果然,还是到了请辛老爹的地步。
俗话说:皇帝疼长子,百姓宠幺儿。辛有财弟兄三个,在家里排行老二,位置着实尴尬。
辛老爹在老三辛有余成家立业后,大手一挥宣布了分家,除了已经嫁人的四姑娘,田产在村长的见证下分给了三家。
老大年长,故而多分了一亩山地,老三年幼辛老爹要跟着他照看,因此多分了一亩中田。
辛家仅有的一头猪,也被辛老爹赶回了老三家。
唯独辛有财不受疼爱,只分得两亩地四只母鸡。一家八口人在刚分家时,若不是王氏娘家接济差点饿穿肚皮。
孩子多负担重,辛有财有心和两个兄弟打好关系,却总被提防着打秋风,渐渐心也淡了。
辛老爹和亡妻刘氏本来就对木讷的老二不喜,对兄弟几个的相处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深管。
想到这里,辛夷很想笑,大概辛家人的自私是深入骨髓的。她不想说,在前世她带着小家发家致富后,大房三房和辛老爹的嘴脸。
变脸之迅速,绝对要比四川变脸还精彩。
孩子生性敏感,辛老爹不待见自家,他们跟这个爷爷感情也不算深。
天刚亮,大壮就去离家两三里的小坳请辛老爹,等到晌午时他才叼着烟袋锅子姗姗来迟。
身穿蓝色棉麻褂的辛老爹精神抖擞,靠五十的年纪眼不聋耳不花,俩眼一瞪透着一股威严。
他夹着烟袋的手指泛着黄色,一进门,一屁股坐在大堂正中,腿一翘慢悠悠的说:“说吧,啥事儿,把我这把老骨头叫过来。”
辛有财一见老爹仿佛有了主心骨,他看了看围在旁边的孩子,挥挥手说:“大丫留下,大勇你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去玩儿着。”
“爹,喝茶。”王氏恭敬的端了一碗茶上来,双手捧给辛老爹。
对于这个公爹,她每次见了都惴惴不安,生怕被挑出错来。
辛老爹老俩虽然不疼辛有财,可偏偏辛有财特别在意爹娘的看法,把爹娘交待的话奉若圣旨。
王氏年轻时不懂事,因为这个没少跟辛有财拌过嘴,后来发现他就是这股拗劲儿,才作罢。
“放一边吧。”辛老爹弹弹烟灰,瞥了王氏一眼,“说吧,都是一家人,你们有啥话就直说吧。”
此话一出,大丫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王氏看着女儿哭也情不自禁的抹起来眼泪。
瞬间哭起来的娘儿俩,让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辛有财尴尬的搓搓手,犹豫再三才说:“爹,您看当初大丫亲事定的太早,俩孩子都没定性,我们现在要不要再合计合计?”
闻言,辛老爹眼睛一瞪,右手往桌子一拍怒斥道:“胡闹,你这当爹的是怎么想的,说好这么多年的亲事咱们反悔,不是叫人戳脊梁骨?”
一听这话,王氏急了,不管不顾的喊道:“爹,是他牛家不地道,他们家力娃是个兔儿爷,现在桃庄都传遍了。我们这做爹娘的,总不能将丫头往火坑里推。”
辛老爹拍桌子时,一旁将耳朵贴在墙上的辛夷和二丫听的分明,不由面面相觑。
“什么?力娃那孩子不是在镇上给人家当书童,你听谁嚼的舌根?”
乍一听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消息,辛老爹的语气也和缓起来,面上透着惊讶。
他是个重面子的人,不愿在拜把弟兄面前丢了颜面,但是更接受不了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孙女婿。
大丫依旧哭哭啼啼,王氏拍着她的后心说:“爹,您不信的话就派人去打听打听,他们桃庄都传遍了,牛家现在恐怕臊在家里门都不敢出呢。”
辛老爹狠狠吸了两口闷烟,最后将烟袋往旁边一搁当即拍板决定:“先不急,今天我就踅摸人到牛庄转转,让牛力这娃亲自来辛家庄一趟,好好相看下。”
一看亲事有转圜余地,大丫也渐渐止住了哭声,柔声说:“大丫全凭爷爷和爹娘做主。”
事情敲定,辛老爹拒绝了老儿留他吃饭的请求,叼着烟袋锅背一手背后走出了辛家。
辛夷几人单等着严肃的辛老爹离开,一股脑全围到了辛有财和王氏身边,用渴盼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人。
大丫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弱弱的笑着:“天这么热,别都挤在这儿了,没什么事儿。”
王氏关心大丫头想不开,张开双手跟赶鸭子似的驱逐着大壮他们说:“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堵在这里干嘛,去去去,烧火做饭了。”
辛有财则带着些许担忧,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