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响了起来,在耳边发出低低的呼声……虞君樊感到了古骜掌心触碰的温度,一时间失神。他跟在古骜身后,一言不发,直到热闹的喧哗越来越近,在耳中渐渐响亮,将虞君樊拉回了现实,脚步方才再次沉着。
适才那个幽谧的空间,仿佛古骜早就设计好般,忽然带他至此,不过只为令他失措。
有些自责起自己来,酒香和肉香扑面而至,五感渐渐鲜明,这才勾回了虞君樊的神思。
虞君樊上前一步,轻声道:“今日这场面,倒也红火。”
古骜放缓了脚步,侧头笑着看了虞君樊一眼:“我只愿,年年有今日。”
虞君樊面上露出微笑,凝视着古骜。离开了两人独处的地方,仿佛一切才回归到了正轨。
适才,是自己失态了。
怀歆站在远处的灯火下,看着两人相携而出,陈江和典不识站在怀歆身旁,都问道:“怀公子,你看大哥与虞太守,谈得如何了?”
怀歆没有说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两人相伴的身影,目光不禁落在那牵住的袖中。
典不识在一边奇道:“……大哥和虞太守,还真是亲热。”
陈江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吃醋了么?大哥以前,可是与你最亲近。”
典不识哈哈一笑:“我能跟虞太守比么?虞太守手握重兵,名满天下,我可吃不着他的醋。”
怀歆道:“虞太守,似乎是答应了呢。”
“喔?为何?”陈江忙凑近了身子,问道。
怀歆以目遥指:“汉王面色中,但见踌躇满志。”
陈江奇道:“大哥究竟和虞太守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典不识挠了挠头,道:“这个倒是难知。”
“……定是,动之以情。”
怀歆在一旁落下一语。
“……”陈江有些诧异地望向怀歆,怀歆又重复了一遍:“定是汉王动之以情,令虞太守答允。”
典不识与陈江对望了一眼,半晌,两人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怀歆道:“我回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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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一至,宴席便开,在最中间的首席之上,古骜举杯遥祝参宴诸人:“为汉中聚义,孤与诸位饮。”
众人齐声道:“与汉王饮。”
古骜仰头一饮而尽,道:“诸位请坐!”众人陆陆续续地坐下了。古骜端着酒盏,身后跟着一名添酒的仆役,来到仇牧所在的北军席间,道:“各位北军统,在汉中还有何所需,与长史李崇德接洽,或仇兄直接来寻我,皆可。”
北军诸人皆立身道:“多谢汉王!”
“都坐。孤此来,是给仇公子敬酒。”说着,古骜转身从仆役手中接过酒壶,亲自为仇牧满上了酒盏,道:“仇兄,我敬你。”
仇牧笑道:“汉王真是客气。”
“并非是客气,”古骜正色道:“这杯酒,是敬仇兄你,作那幅《摄政王落马图》;大义凛然,骜佩服!”
北军诸将士的目光,霎时间都凝聚在了仇牧身上。
仇牧在注目下,顿时亦有些壮怀激烈,便慨然道:“岂因福祸避趋之!”
北军将士见少主如此骨气,都不禁喝起彩来:“好!”
古骜与仇牧两人碰杯,相视一笑,饮下烈酒。仇牧长长地叹了口气:“好酒!”
古骜道:“喝了这杯酒,还想向仇公子请教一些事。”
“汉王但说无妨。”
古骜道:“我听说,此次御史弹劾摄政王,曾力数摄政王抗戎不力,不知御史大人,对我等开春之后北上抗戎一事,可有嘉许之意?”
仇牧在满桌周围北军将士期待的目光下,咬了咬牙道:“我这就写信给表叔,抗戎乃是义举,该当有嘉许!”
古骜道:“仇公子这样说,本王就放心了。御史大人呈奏圣上,若是圣上亦有一二鼓励言辞,定然能大振军心。”
北军诸将士早对朝廷当初不派援军,如今又不闻不问抗戎事宜而心寒,这时听古骜这么说,都连连点头道:“汉王说得对!”
仇牧道:“我知道了,我定会写信给表叔,言明此事。”
古骜道:“骜亦对他老人家傲骨清流,秉忠直谏,仰慕得紧。不知仇公子能否将本王倾慕之意,亦写在信中?”
仇牧道:“这有何难?”
古骜道:“那真是多谢了。”
这时,一名年老的北军军统道:“汉王真是太见外了。北地乃是我等的故土,我们日思夜盼着打回北地去,是汉王帮了我们,怎么汉王还说谢?”
古骜笑道:“老将军教训得是,都是一家人,本王下次不说了。”
离开了仇牧一席,古骜顺势走到了怀歆所坐席旁,见他并未怎么吃东西,不禁问道:“怀兄,怎么了,不舒服么?”
身旁一名与怀歆同来的上郡军统道:“汉王你有所不知,少主公自幼不喜人声鼎沸,此次若不是汉王相请……”
怀歆打断道:“……我很好。”说着他仰头对古骜道:“你坐么?我有话与你说。”
古骜点了点头,坐在了怀歆身旁,怀歆道:“你看那边,黔中郡随着虞太守来的那几位将领,有一位是世家子呢,我听说,他也是靠着军功才做的兵统。”
“是那位穿着青衫的么?”
“就是他。”怀歆点头道,“你一眼也看出来了,他与这周围格格不入。他是世家子,愿意来这里,不是想抗戎,就是愿意‘平士庶’之人。”
古骜已猜到怀歆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