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校园里走着,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张处长?”
张逸夫一回头,卧槽太有缘分了,他头一次看见一个恶心的头油男能这么激动,赶紧过来暖暖场。
头油男慢悠悠飘过来,先是冲马老师勉强打了个招呼。
马老师见状无奈摇了摇头:“今年……”
“又差一点。”头油男长叹了口气,双目充满了迷茫。
即便是一贯毒舌且非常不近人情的马老师,也不忍再攻击头油男了:“你这分数……其实可以读常规一点学校研究生的。”
“没办法,都耽误了,之前去过不少学校的复试,都通过了,最后没去,再之后他们看见我也不搭理了。”头油男迷迷糊糊地自嘲道,“再加上我这形象,这岁数,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对吧?”
夏雪瞅了眼头油男,纠结片刻,还是遏制住了攻击讽刺的**,只说到:“加油吧,还有明年,40岁以前都可以的。”
“谢谢,谢谢。”头油男真诚地说了两次谢谢后,又望向马老师,“马老师,今年还有没有单独招生的计划?”
“嗯……”马老师沉吟片刻,而后望向头油男,又犹豫了几秒,微微咬着嘴唇说到,“尚晋,我还是明说了吧,你的年龄劣势太大,又从来没有联系好导师,很多次实际成绩是过了复试的,但导师在之前就已经决定收别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头油男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倔强的悲哀,或者说是悲哀的倔强,“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对吧……我不认识哪个导师,我敲门人家都不会理我……我就是一个小地方的技术科干部,我只有考试。通过成绩来争取,不停的考试,总有机会……”
马老师死咬着牙。下了一番狠心:“对,你总有机会的。但不一定是这里,菁华对你来说真的太难了,太难了。”
“那也不是不可能,对吧?”头油男盯着马老师,像是一只饿了一个月的野猫,“明年我再来,明年再来。”
“放现实一些,换个学校主攻吧。再大几岁,连那些学校也没机会了。”马老师不忍说道。
“最后一年,最后一年。”
“去年你就说是最后一年。”马老师叹了口气,“我见过很多固执的人,他们一般折腾几年我也不愿意管,但是尚晋同志,你已经29岁了。”
“还没到30,没到……”头油男说着,突然控制不住情绪,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赌上了全部的人生,转眼已30而立。
夏雪憋着一肚子话,非常想说你没有这个才华。你去干点儿正常人该干的事吧,可面对这样的头油男她也很难落井下石。
“你们先走,我跟他聊两句。”一直默默旁听的张逸夫冲二人道,“下面就是去岳教授那里了吧?”
“对,电机系教学楼2层。”马老师冲夏雪道,“小夏,我们先去吧。”
“嗯。”
二人渐渐走远,张逸夫蹲在抽泣的头油男面前。
“不好意思张处长。”头油男使劲擦了擦眼睛,“就是偶尔会控制不住。马老师说的没错,让我早点放弃也是为我好。但就是……都付出这么多了,不服。”
“我明白。我明白。”张逸夫平和地望着他,“虽然你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形象和个人卫生一塌糊涂,抛弃妻子也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外加这么大人了,还在这地方蹲着哭,实在丢脸……”
头油男迷茫地看着张逸夫,这丫的才是落井下石的好手啊。
“但是我喜欢你。”张逸夫突然神色一震,伸手拍在头油男肩上,“因为出头无门,而用最蠢的方法穷玩儿命么,至少坚定与耐力是值得称道的。”
不得不说头油男的方法是有点蠢得迂腐,明明已经是现代了,他还抱着科举时代的想法,认为这是唯一的晋升途径,有点太钻牛角尖了。
但有的地方,就是需要这种钻牛角尖的人。
“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工作。”张逸夫接着说道,“就在蓟京,包食宿,搞自动化技术和电力设备技术,月薪400上下,应该比你们那里多,你除了赡养费,至少能有点钱买教材,也不用两头奔波了。”
头油男有些反应不及:“张处长这是……调我来蓟京么?”
“我没这个本事。”张逸夫摇头道,“是民营企业,完全正规,原来电院的陈延睿、常思平教授带队,正需要你这样知识全面的人才。”
张逸夫见头油男略显犹豫,无奈摇了摇头:“你如果不接受民营企业的话,我也没办法。”
“不不,完全没有,400块的工资是我现在的两倍多了,陈常两位教授我也考过他们的研,都是出色的学术带头人,这企业肯定差不了。而且我本身在滇南局也已经很边缘了,也不可能经过那里调动,走就走了,能来蓟京工作住宿,这也一直是我的理想。”头油男很感激,又很犹豫地说道,“就是……张处长卖这么大面子,把我这么一个只会考试的废人介绍过去,我怕会让你为难。而且即便去工作,我还会投入一定精力在复习上,也许明年运气好,就考上了,到时候又撂挑子,张处长你面子实在不好过……”
真他娘的实诚啊,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他还在怕坑张逸夫。
“没关系,你大可复习,如果明年考上了,我请你吃饭,欢送。”张逸夫大笑着又拍了拍头油男。
“张处长,你都不问我在工作中负责的专业么?”头油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