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账,张逸夫几乎算了一夜。
他想到了那句话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
当他们来抓我时,已无人替我说话了。
自然而然地,张逸夫有自己的依仗,只要自己不做过分的事,恒电不可能有鑫明那样的遭遇,最多也就这样了,肉太肥,被撕一块。
天下那么大,机会那么多,萧咏偏偏就撕自己这一块么?
抑或是黄正辉看自己不顺眼了?
怪自己没有与组织保持亲密关系?还是不上贡?
张逸夫不愿往深了想,没有意义,没有根据。
但不管如何,反击是必须的,如果这次沉默,下次只会变本加厉,自己必须是那个动不得的人,否则就会成为谁都能动的人。
三天后,他约了中电联的领导。大规模挖墙脚这事,如果员工一口咬定是自愿跳槽,被挖企业只能自认倒霉。技术剽窃就更难界定,所谓技术大多都是在脑子里装着的,他把你的产品稍微改动一下,就宣称是自己的,很多时候你干生气,却没地儿发脾气。首先找中电联反映问题,一方面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另一方面也表示身为中电联的会员,我是尊重你们的,不管以后我干什么,都是提前给你们打过招呼的。
当天午饭过后,他便整理好材料,匆匆上车,奔赴电力部大院,现在思路很清楚,团结中电联,团结电机工程学会,团结电科院。
……
电力部,三层会议室,这座处于领导办公层的会议室并不大。却是各类设施最齐全的,能坐在这里开会的人,无疑都是部里的大干部。
像往常一样,除了最大的领导外。包括秦勇在内的领导提前一一入场,先简单聊一聊商谈的事宜,如今的情况稳定了许多,经历了大半年的人事调整,基本没什么需要折腾的了。除了常规的生产安全,下半年工作主要三个方面北漠发电工程、三溪输电工程、环保。
此三者都与贾老爷的政绩息息相关,分别对应着超临界、世界最大水电厂和申奥。
非说的话,前两者更急一些,北漠两年内,三溪四年内就可以出成果,而环保是一项长期的工程,再次申奥恐怕也要等上小10年,贾老爷也许已经来不及了,但终究是要做的。问题已经暴露,放任不管,会遭后人诟病。
主管生产的秦勇,如今已然是重任在身,大权在握,看上去难免老了一些,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成为真正的老一辈艺术家了。然而真正让他变老的,还是笑容淡了,藏得深了,言语拘谨了。
黄正辉入场前。却首先来了把椅子。
两个办公厅的小伙子抬着一把大号的红木椅小心翼翼入场,放到了首席,其中一人还拿出干净的白布擦了擦,这才出去。
下面是一壶茶。秘书捧着精致的茶壶茶杯,端端正正放在桌前。
大家互相递了个眼色,也不敢有太多的表情或者废话。
不少人心里都回荡着两个字膨胀。
随着一系列人事调动的落实,贾老爷去展会捧场等标志性事件的发生,黄正辉和他的东北派系,现在可谓是稳如泰山。曾经那个礼数有加,谦逊平和的黄部长,好像不再需要这些掩饰了,因为在系统内视野所及,再没人能对他说个“不”字。
大家曾经私下里都会觉得前任张部长过于严苛,不苟言笑,期待着黄正辉上位后,建立一个良性的领导层氛围。然而半年之后,放眼得势的干部,除了秦勇外,几乎都是忠诚且团结的东北派系,黄正辉也逐渐不再那么谦逊。
他不需要谦逊了。
或者说,他只需要对某几个人稍微谦逊一下。
一个其貌不扬,能力平庸的人,依靠眼光、坚决与处世之道,在50岁的时候,站在了这里。
黄正辉昂首入场,大家不约而同起身相迎。
“哦,已经搬进来了。”他露出微笑,同时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最近腰不太好,看医生,说得坐硬椅子。”
“红木养人,应该的。”马钢颇为羡慕地望向那个座椅,“这椅子好。”
“普普通通,就是为了腰。”黄正辉落座,双手放在椅子的左右两扶手上,颇为享受,“开始吧,从基建开始。”
马钢嗽了嗽嗓子,开始发言:“根据国务院的分电方案,三溪电厂的供电区域为鄂北、豫南、湘南、赣西、上沪、江蘇、安皖、粤东八省,由于华中、川渝地区电力供求关系变化,国务院决定暂不向川渝送电。根据我们的研究决定,三溪电力外送,要建设三大主要通道,华中四省中通道、直通蘇沪的东通道,以及贯穿鄂北,通向粤东的南通道。这三条通道的位置、长度现在都已经基本确定了,讨论方向还是集中在交、直流选择上。”
“之前不是确定过了,能用直流的地方,尽量用直流。”黄正辉随口说道。
“是,但规划和电网方面还有一些意见,认为如此大规模地采用超高压直流输电还有待商榷。”
在长距离输电中,直流损耗比交流要低很多,无疑更经济一些,但建设费用和技术难度更高一些,尤其对换流变压器有更高的要求,搞设计和电网的人希望在直流采用上更克制一些,这也正常。
黄正辉停顿片刻后说道:“三溪输电,是我们重要的政治任务,也是未来西电东送中重要的一环,这正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