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听了这话就笑道,“你快别哄我了,别人若说这话我估摸着还能信,你说我是万不信的,我不就相信你没见过你家姑娘绣的东西?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虽不是什么内行,却也能瞧出一些来的,你家姑娘绣的花样简单可却都含着灵性,那水平不知道要高出我多少呢!”
她这一笑到真叫不常见她的春纤瞧呆了,心说这晴雯真是漂亮,难怪这院子里的丫头们都要排挤她,又难怪那喜欢好看人的宝二爷那么喜欢她呢!
小红听了这话也笑了,她倒是也挺欣赏晴雯的爽利的,虽说脾气辣了点,有时候有些不合适宜,可总比那外表贤惠内里黑了心肝的强,于是再说话就带了点真诚说道,“我们姑娘不像你好这个,她是最懒得动这些个的,说真的真是白瞎了她那点子灵性天赋了,一个荷包她能给你绣半年,想起来了动两针,有时候连着好几天也不摸针线的。再说比我们姑娘绣技好的多的是,专教我们姑娘刺绣的嬷嬷以前就专管着给宫里的娘娘们做衣裳,那水平才叫一个高呢!等回头她若是来了,你可以去请教请教她,得她一句半句的指点就够你琢磨好一阵子的了。”
“嗯,你去了她一准高兴,她总是骂我们没有天份白瞎了她这个好师傅,还说姑娘们有天份偏是个赖的不爱学,再有就是学会了也用不着多少这技艺,也是白瞎了她的好手艺,每次教我们都要唠叨呢!”春纤苦着脸。她也是个耐不下性子的,最讨厌针线课了,没少被苏嬷嬷教训!
“是嘛!”听了春纤的话,晴雯心头一动。她知道她能从奴才家的下人,走到主人家的下人这一步,除了好颜色之外就靠的是这好绣技。所以哪怕现在她再得宠也没放了这她吃饭的本事,她总觉得红颜会老,可有个吃饭的本事总是不会亏了自己的。若是能学到那位宫中嬷嬷的本事就好了,将来就也算是多了条出路。。。
三人正说到这儿就听见外头宝玉的奶母李嬷嬷拿着拐杖连连敲地,恨声骂道,“自从我出去不大进来了,你们就越发没了样儿了。 别的妈妈们越不敢说你们了。 那宝玉是个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 只知嫌人家脏,却不瞧瞧自己个。这是他的屋子,就这么由着你们糟蹋?真是太不成体统了,瞧这儿脏的,你们怎么只顾玩闹不说收拾收拾?这怎么看的过眼去喔?”
媚人因着刚刚被大伙合着一顿挤兑,气正不顺呢,听见李嬷嬷又拿这个说道,就气道,“嬷嬷没瞧见我们正在收拾着呢吗?怎么还说?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过有什么打紧。只有我们二爷看得过就行了,左右这是他的屋子,他又没说什么?”
说罢还低低的说了几句你们都算那根葱之类的!
秋纹等人知道媚人气不顺,又都知宝玉不讲究这些,再一个李嬷嬷已是告老解事出去的了, 如今管不着他们。因此只顾着低头顽乐,并不理他。只几个小丫头低头头悄悄收拾屋子,那李嬷嬷还只管问“宝玉如今一顿吃多少饭”、“什么时候睡觉”等语。秋纹等人也不过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乱应付着答了。
媚人小声骂着:“好一个讨厌的老货!又跑到这里来拿大来了,就知道又想过来占便宜了!当她是老祖宗呢。问东问西的烦不烦?”
李嬷嬷见没人理她有些无趣。见刚刚给小红两人端上来的点心就拿起来瞧了瞧问道:“这盖碗里的是酥酪?怎不给我也送点去?你们没人吃我就吃了罢!白发着别坏了,可惜了的!”说罢。拿起了一旁的汤匙就吃。
碧痕见了忙道,“快别动!那是宝玉说了要专门给袭人留着的, 回来他问起来我们拿不出来又要惹气了。 到时候难不成你老人家要自己承认?可别带累了我们受气。”
小红在里面听了这话摆弄着晴雯那些花样子的手就一顿。那点心是宝二爷特意要留给袭人吃的?那刚刚她们为什么端上来,还特意劝着自己吃?好歹她不是个眼皮子浅的,若是真的吃了那点心,背后她们还不知道要搅出多少事了!虽说她不怕,可总是让人说嘴丢了她们姑娘的面子,谁知道她们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晴雯在里屋自然也是听完了整出戏的,若是平时她也不会趟这混水,可她起了想要同那宫中出来的嬷嬷学绣技的念头,自是想同七七那里的人打好关系的,见麝月出去瞧热闹,就小声的对小红说道,“你是个有造化的,早早离了这是非地,不像我还在这里苦熬着,这么斗过来算计去的,怕是早晚要出事,我真是羡慕你呀!”
小红听了抬头瞧了晴雯一眼,试探着说道,“我哪里能同姐姐比,你是宝二爷跟前的红人,我当初连个屋子都进不来,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过是想挪挪地,奔个好前程罢了,姐姐自有自己的好前程,不用同我这般的。再说了以姐姐的脾气心性,还怕被别人算计了去?大家伙可都怕着您呢!”
晴雯听了就凄然一笑,“我能有什么好前程,我不过是个随风的浮萍,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罢了,若是能选,我也想同姐姐这般靠着自己的本事拼前程的,别的没有我至少还有一手好绣活不是。这院子里的事我想怕也是瞒不过姐姐的,我也不想就这么着过日子呀!可我不厉害点能行吗?我不吃了别人,别人就要合起来吃了我!我也不过是想过的好点罢了!”
小红压根瞧不出晴雯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