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他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位小巴清。
孙掌柜小声道:“拙荆今天也去了女学,我估摸着到了晌午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去问问她。”
周大老爷点点头。又将有入有周记股的布庄掌柜挨个叫来询问最近的生意情况,确认没有任何纰漏后,这才略略松口气。
他的策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没有布,任凭夏君妍那边绣娘的手艺再巧,也没法子开张了。
女学中,陈夫人早早的坐在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陈夫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依旧站在上次的那个石门后,努力竖着耳朵听学堂内的动静。
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笑,陈夫子心里痒痒的,趁着没什么人注意,悄悄探出个脑袋望夏君妍那边瞧去,原来今天夏君妍带来好几副滑稽的人物画像来。
只听夏君妍缓缓道:“律者,训铨,训法也。古语云若无规矩,不成方圆……是谓刑罚不可弛於国,笞捶不得废於家……”
这丫头竟然再讲律法!!
陈夫子的眼睛都瞪圆了,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直接摔到!
“在这里我想问几个问题,看各位娘子并小姐们是否清楚。若有骗子来讹诈大家的钱财,扭送官府后,除了原本被讹的钱财外,这骗子还应赔偿多少银钱?”
诸娘子小姐们皆有些好奇的相互看看,有些拿不准夏君妍这个问题的意思。
夏君妍又道:“村中吃水紧张,村东头的将村西头的菜地给毁了,又打伤了村西头的人,闹到衙门去后,除了案律打板子外,还要做些什么赔偿?”
“家里老人先去,兄弟分家时按律应当是个什么章程。”
“各位娘子家中亦有奴仆,如果遇到那黑了良心的人牙子将骗来的丫头来发卖,娘子家里应该如何应对?”
不同的问题,夏君妍配了不同的插画。问一个翻一页,娘子们听着颇有意思。起先陈夫子还惊讶,朝廷的律例岂是儿戏,连书院那边这门课都是重中之重来。可如今听到夏君妍说的竟然都是一些平常鸡毛蒜皮的小事,陈夫子顿时缓了口气。但当他再扫一眼学堂内的那些娘子们时,显然这几个问题与她们的生活紧密相连,一个个都认真的看着台上的夏君妍。
这年头不让打官司不让请讼师,但从未禁止过书院去讲律法。但这也只限于书院,在女学讲律法,说说出去不仅是天方夜谭更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一介女流也要学这些?!真是笑话!
可夏君妍讲了,不仅讲了,她还举例子了!还都是和大家息息相关的,什么家中买卖奴仆问题,村中斗殴纷争问题,最后她还特地讲明了关于户律中的女子嫁妆的问题。
这些处于后宅的娘子小姐们,起先还觉得说嫁妆这种事有些害羞。但到底这是关系到她们一辈子的大事,见夏君妍神色坦荡,且女学里也没有男子,一个个的又专心听了起来。
哪怕是她们一辈子都用不上今天所听的知识,但知道了比不知道,心里要更踏实些。今天的讲学中并没有设下都讲,夏君妍直接众人提出自己想知道的地方或者听不懂的地方。娘子们从未觉得时辰过得如此之快,只感觉还没听多久,竟已经到了巳时末(11点)。
直到司会娘子走出来击响云板后,还有娘子不舍的离开。
孙掌柜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心道依着时辰自家婆娘早该回了。他是特地交过了自家娘子一定要仔细听夏君妍今儿到底讲了什么,以及女学里到底来了什么人。
结果这都快午时了,孙娘子还未归家。孙掌柜急的恨不得直接去女学捉人,又在屋里坐了一刻钟,总算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了。
不等他问话,孙娘子一脸兴奋的对他道:“你可不知道,那位夏先生可真是有个学问的!”
夏……先……生……
早上自家婆娘还是称呼夏君妍为那个商家女,现在就变成先生了。
孙掌柜默默的别过头,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