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离看得啧啧称奇,眸光一瞥,瞥见肩头的落雪,抬眸看过去,简顷不知何时已然撑起一把伞不疾不徐地往这边走来。
“说来……今年冬天似乎一直在断断续续下雪呢。”袁离将肩头的雪拍落,随着简顷和傅之晓进了屋。
*……*……*
大楚边境
立山村
一男子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唇瓣已然冻裂,往外汩汩冒着血珠。
可血一旦涌出来,又迅速被冻成冰珠挂在唇瓣。
天色苍茫,唯皑皑白雪。
山是雪白的,地面是雪白的,一切都是雪白的。
他艰难地在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走着,视线早已模糊不清,皮肤已是早已皲裂,不知感觉。
“必须得尽快……尽快将这个消息……”他眼神飘忽,却死咬着牙齿,只凭着一股意志力往前走着。
过了这座雪山,便是另外一处村庄,那处村庄和临近的县城离得非常近,只要到了那里……
他僵硬的手指动了动,走到山崖处,往下远远一眺望,低低矮矮的房屋错落有致,此时估摸是饭点,炊烟袅袅,他眼里一闪而逝的亮光。
就是这里!
他心里燃起一股希望,恨不得立刻奔到村子门口。
轰隆轰隆——
背后远远忽然传来一阵一阵闷雷声。
这光景,是不可能有雷声的。
他心知肚明,却也心如死灰。
只得僵硬地缓缓转过头去,穿过云层的阳光那么刺眼,一如山尖崩落的雪。*……*……*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内监一如往常长声遥遥在殿首用尖厉的嗓音大声道。
最近由于殷王的婚事,京都上下早已是沸腾一片,而陛下心情也是十分美丽,是以平日里确也没多少人上来破坏陛下这份好心情。
可是今日却着实不一般。
有人执案牒上前一步:“微臣有本要奏。”
楚皇帝一看,又是顾学士,只道:“顾学士何事要奏?”
顾大学士朗声道:“微臣要禀报的,正是北方的雪灾一事!由于立山雪崩,使得临近的村庄和县城几乎全部被淹没!”
顾大学士语毕,全场哗然,连楚皇帝也眉头紧皱。
雪灾一事,不光是代表着它夺走的人命,更多的是,它有可能造成更多的人命被剥夺。
边疆的立山,顾名思义,便是国土分界线。
跨过立山再往北,便是骁族地界。
而骁族的人民,因其恶劣的生存环境,一年四季只得在立山外的草原游猎,到了冬日没了粮食,便会时不时偷袭边境上的大楚村庄。
以往自是有大楚士兵站在边疆线上。
可雪灾不可能绕过大楚士兵,自然——
这样一来,便给了骁族可趁之机。
而骁族的人民,个个孔武有力,是天生的战士,传闻每一个骁族人都举起上百斤的物件,箭术百步穿杨,能准确射中百米开外的鸟的眼睛。
是以骁族古往今来,便是令大楚十分头痛的存在。
早年慑于殷王的手段,并没有再来侵犯。
可若是遭遇雪崩,防线崩溃便另当别论了。
而后方又有虎视眈眈的大齐,若是少有差池,引起大齐方面的动作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大殿内四个方向摆着炭火盆,为的就是防止众位大臣跪在地板上冷出什么怪病来。
可思及此处众大臣却没由来觉得脚心嗖嗖往上冒着寒气,原本寒冷的天儿更冷了。
“启禀陛下,若是如此,此番应当立刻派兵驻守在立山!”有大臣走出行列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不妥,若是从京都调兵而去,岂不是京都内虚空,若是此时有人从旁打了主意,可真真是麻烦得紧了!”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时应当从其他地方的驻守兵营调派兵力立刻将立山严密看管起来,骁族的奸细只怕已经混入我大楚了!”
“启禀陛下,末将可以……”
“启禀陛下……”
“陛下……”
楚皇帝越听越是眉头皱的紧,大家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最为关键的是,在立山一处的是连年来打仗最是得力的虎威将军,往上了扯,虎威将军和武家还很是有几层亲戚关系,其实力不容小觑。
这也是当初派遣虎威将军去立山大营的原因之一。
如今,派谁去显然是个比较紧迫的问题。
从常理来讲,此时应当是派武小将军过去比较合适。
武小将军是新一代的常胜将军,其卓越出色的行军能力,再加之又有和骁族作战的经历,显然,再适合不过。
可不久前武小将军出使大齐伤及经络,前不久太医也道是短时间内如果进行激烈运动,只怕脚便要废了。
武小将军有多出色,大楚人尽皆知,楚皇帝不愿意流失这个人才。
可剩下的几位,他又十分不放心将军权交出去。
这虎符一旦交出去,断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而放心的晋王——
又一点也不会打仗,让他去立山完全是送死。
而武将军和武老将军又在曲州大营,曲州在大楚以南,这南辕北辙的方向,只怕武将军还没走过去,骁族都兵临城下了。
再者武将军绝对不能离开曲州,否则曲州虚空,大齐必然知道大楚情况有变,保不准就破罐子破摔一路开进来了。
楚皇帝为难了。
他看似神色严肃,事实上视线却在不动声色往殿下的朝臣之间快速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