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捋捋胡须,叹口气:“这些话,老夫从不对别人说,今儿说与你听,一来,老夫是觉得你我有缘;二来,是因为老夫看懂了陛下,看懂了你的重要性。”
“我?”唐瑛苦笑。
裴矩肯定地点头:“陛下对你不仅是欣赏,这点你知道吗?”
“知道。”唐瑛沉声道:“陛下……似乎把我当成了平阳公主的替身了。”
“不止这点。唐瑛,你可知你的优点在哪里?”
唐瑛摇头。
“你最突出的优点是真和直,同时又十分公正,无论对事还是对人。”
唐瑛苦笑。
“所以,陛下必须要让你辅佐他的儿子,特别是以后要登大宝的那个儿子。但是,纵观秦王的为人和性格,他不需要你的辅佐。太子则相反,他离不开你的辅佐。”
“啊?”唐瑛傻眼了,裴矩说的,怎么跟她想的完全相反呢?
裴矩完全明白似地看着唐瑛一笑:“别人或许没看出来,但老夫却看的很清楚,你心里装着秦王,事事也向着秦王。只是,唐瑛,老夫倚老卖老地劝你一句。你跟秦王不合适。”
“不合适?”唐瑛愣了一下,旋即摇头:“老大人,唐瑛从来就想攀这门亲,若有可能,唐瑛早就逃之夭夭了。再说,对唐瑛不放手的不是秦王和太子,而是陛下。君命不可违,您是知道的。”
裴矩点点头,又是一笑:“老夫说你和秦王不合适,不是指你嫁他为妇,而是政务上的配合,说明白点,那就是秦王当了帝王,你不适合做他的臣子。秦王其实是很武断的一个人,他不会允许你一直悖逆他的意志,而他身边,已经拥有不少为他出谋划策的能人了,你的作用并不大,也不是唯一的。而太子却非常需要你的协助,他的身边缺少的就是与他政见不一的人,缺少的就是善于直谏的人。更缺少你这样一个来自平民的宰辅。更好的是,太子信你,用你,从不疑你,依太子的脾性,他也永运不会伤害你。”
“啊!老大人是这个意思呀!”唐瑛听了裴矩一口气说完的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不由地一红。不过,细想了一会儿,她却是摇头:“或许,老大人说的没错。可是,老大人应该清楚,太子即便非常尊重我的看法,需要我的协助,可我不可能完全影响他的决策,您也知道,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不可能成为一个臣子,况且,老大人说的还是宰辅。再说,我不觉得秦王会对我不好,我们的配合一直很好,很默契。”
“那是因为秦王还是秦王。”裴矩沉声道:“跟你说话,老夫不掺假,老夫看中的也是秦王,秦王能当太子,大唐将更加强盛,秦王的铁腕也能横扫一切弊端。但是,秦王和晋王杨广一样。他……容不得比他睿智,比他强的人,而你,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进退有序。唐瑛,你若是学得老夫一分,老夫也不会来找你谈谈了。”
唐瑛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秦王曾经许诺过我,他对我,没有底线。”
裴矩听了这句,愕然地看着唐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帝王,都有底线。唐瑛,帝王的话,信不得。”
“我知道,可我一直在赌。”唐瑛苦笑,突然就想哭,面对这个唯一对她没私心的老人,她忍不住了,捂住脸,哭了:“老大人,我累,真的很累。陛下宠我。打心眼里喜欢我,当我是女儿一般,这种恩宠我不想要,却很感激,我不能让他难受,却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太子对我很好,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秦王……秦王对我有恩,天大的恩,我无法舍弃对他的帮助。老大人,我真的很累。你帮我,帮我找离开这里的机会。”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裴矩慢慢伸手轻轻拍在唐瑛的后背上,饱经沧桑的他岂不知道这些,冷眼看着朝廷里的争斗,他采用了明哲保身的策略,却最终舍不得让唐瑛越陷越深,而违反了自己一贯的做人原则,跑来劝解唐瑛。
等唐瑛冷静了,不再哭泣了,裴矩才叹气道:“唐瑛,人吧,很多时候都得认命,你不甘心也得认呀!陛下宠你,爱你,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放过你,你明白吗?”
唐瑛擦干泪水,摇摇头:“我明白,但还是不愿意。”
“老夫今天来,也不能顺你的心意帮你,而是还得劝你,不能违逆陛下。认真地准备好嫁给太子吧。”
“必须吗?秦王真的没一点希望了吗?”唐瑛愣愣地看向远处。
“你还是想嫁给秦王?”裴矩皱眉头了,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
唐瑛摇头:“我说的是太子之位。”
裴矩使劲点头:“是,没有幻想了,虽然,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唐瑛想了想:“可是,我觉得还有希望,只要陛下不会把杨文干的事与秦王联系起来。”
裴矩冷笑:“可陛下知道的恰恰是你最担心的。裴寂领旨调查此事的始末,刑部提审了朱尔焕和乔公山好几天,终于撬开了他们的嘴巴。他们向陛下出首太子,是受秦王府书办杜潜的支使,而太子谋反的说法,也是杜潜教的。”
唐瑛点点头,她那天在太极殿听到裴寂的话,就知道这点了:“杜潜……我猜到了。可是,杜潜没有招认他是受秦王支使吧?只要这点没有被人抓出证据,秦王就有说清的可能。”
“没有可能了。陛下在得知这件事后。脸色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