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晕的,太阳也隐隐的疼,却又睡不着,遂自个儿撩了帐子。红绡听到声响,快步走上前,拿银钩勾住帐子,道:“才一刻钟,姑娘怎么就醒了?口渴不渴?”
睡得不好,直觉心中烦躁,倾耳仔细听去,确实没有说话声,疑心自己是做梦。遂摆了摆手,说:“才做了个梦,好几个人在说话,也不知说的什么,闹哄哄的,就醒了。”
闻言,红绡一愣,随即笑起来,道:“姑娘哪里是做梦,可不就是姚黄几个说话呢。香橙出去说她们了,没想还是晚了,姑娘还是惊醒了。”又说:“时间还早,姑娘还是再躺会子罢?”
黛玉摇了摇手,道:“罢了。”
红绡见她疲倦,就上前替她揉太阳,说:“我替姑娘揉揉罢。”黛玉合上眼不说话,红绡便知她是应了。
揉了会子,仍没有成效,黛玉心里越发烦躁,朝后摆了摆手,道:“罢了。”
红绡不敢劝,收了手起身去拿衣裳。
见红绡连话也不敢说,黛玉知是吓到她了,为转圜气氛,没话找话问她道:“她们说什么呢?”
见黛玉肯说话,红绡悄悄松了一口气,面上神情也缓和下来。上前揭了镜袱,替她散了发辫,道:“我还说一会子香橙回来了问她呢。”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珠帘一阵乱想,香橙甩着帕子走进来,就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到。”
香橙就知是在说自己,立时瞪着红绡问道:“又在姑娘面前编排我什么呢?”又说:“这才多长时间,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子?”
红绡啐了她一口,道:“你当我是你,这天看着就冷了,姑娘的衣裳还差两身,谁还有功夫嚼舌?”又说:“叫你去拦着,还是晚了,你才走一炷香的时辰,姑娘就醒了。”
香橙点头,道:“我说呢。”
红绡就问:“她们说什么呢?”
香橙顿了顿,转身四处一扫,说:“我去倒茶,”这才回话,“没什么,几个人说话一时忘了形。”说完就出去了。
香橙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都在脸上。黛玉和红绡只听声音,就知她说的不是实话。待她出去了,黛玉就说:“你私下问问,也不知是什么事,怎么这小蹄子要瞒着我。”
今晚原该香橙值夜,她却来说身上有些倦怠,换了红绡值夜。黛玉就知红绡已和她说过了,自无不应。
“今儿不是镇国侯府太夫人打发了人来给鸣哥儿添盆?紫鸢的妈,就是许妈妈,”黛玉就点头,说:“听说是在老太太房里当差,”红绡就点头,说:“是,前两年老太太院子里添人时进来的。安儿姐姐她们在前面偏厅里说话,因要开水沏茶,许妈妈送过去的,在外面听了几句。姑娘过去见客时,紫鸢也跟着,她老娘就学给她听了。回来就说给蓝乔几个听,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眼皮子浅的,这么点子小事,也说得热闹。”
依规矩,洗三请的都是近亲。林家久不在京城,在京里并没有什么亲戚,只崔府、荣国府、卢家和许家四家。
镇国侯在京里更没什么亲戚,进京后,也因要守孝,就不与别人家来往。他们不上门,也不让别人上门。但侯府的人偏就往林家去了两回,尤其是这一回,让人不得不追溯两家祖先,什么时候结的亲。
不止是王熙凤跟前的丰儿等人这样猜测,就是紫鸢等人,私底下也在争论。黛玉听见到的那一阵说话声,就是几人因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声音大了些儿。
她们议论主子已是一条罪,还因此吵得黛玉不能歇息,此是二罪。
香橙夹在黛玉和紫鸢等人中间,心里又担心紫鸢等人受罚,又不肯在黛玉面前说谎,才不愿意多言。
红绡也替几人说情,道:“她们年纪还小,淘气些也是有的。就是不看这些,看在香橙这样为难的份上,姑娘只当不知道罢?”
黛玉横她一眼,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没得情义。”
“不是姑娘好性儿,我也不敢说这个话,”早料着黛玉要这么说,红绡并不在意。铺好床,就上来替黛玉宽衣,一面说:“都是跟着姑娘几年的人了,哪里不知道姑娘的性子?正是因此,心里才怕呢,就怕姑娘拿出在回事厅的做派来。我说你们既怕,怎么还敢知错犯错?只是她们求了我,总要和姑娘说一声,也让她们心安,省得整日里惦记着也没心思当差。”
黛玉好笑,道:“她们给了你蜜吃,嘴怎么这样甜?”又说:“说起来,连我也不知道。”心里想着找个时机问问卢慧娴。
这天晚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天亮时也未停,老太太和赵太太都打发人来,教不用过去。
到中午下学,雨势不减,反而越发下得大。林琅下午还有课,赵太太打发人把他的份例送到学里,他就不必回去了。
另有两个婆子捧着蓑衣和斗笠,林珺觉着有趣,立时就穿戴起来。见黛玉站着不动,就吩咐红绡,道:“替你们姑娘穿上,今儿雨大,伞是不中用的。”后面这句话既是和红绡说的,也是说给黛玉听的。
捧蓑衣的婆子听了就说:“话是这样说,姑娘也不可大意了。还是让小丫头们打伞,遮一遮也是好的。”说完又接着方才的话说:“来时大奶奶交代,雨太大,就请姑娘们过去用饭。”
正房和林清一家住的桂园离学堂最近,但往正房的路好走一些,一路上都有游廊。
黛玉上下打量了林珺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