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躺在开始的地方,感觉刚才劲风过来的方向,和男人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在……我看向那个方向,果然有着隐隐约约的亮光,应该是生了篝火。
一共两男三女,围着篝火,四坐一站,看样子应该是一起的,可不知为甚么距离却并不近,这样真的能取暖么?
“劳烦……”其实我刚走近那长身玉立着的青衣男子便看了过来,别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不屑,或许是别的。
只是这一开口其他人便都注意过来,但是有一个女子靠着树坐着,手里一直在摆弄着什么,由于视角问题,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请问是你们救了我么?”我问。
眼风划过,迅速的打量了一下余下的四个人。
青衣男子俊逸挺拔、面色沉静,似是很沉稳的人。
一身冰绿长袍的男子则是唇边永远噙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意,不过年岁看起来要比其余三人小得多,似乎与我差不多。
至于另外两个美丽女子却是并肩坐在一起,红衣橙裳,相得益彰。
“阿璃”,我听青衣男子转头对那坐在树下的女子道。
阿璃,她叫阿璃么?很好听的名字。
而此刻的我却不知道,就是这个名字,在我的漫长的一生、在我的灵魂深处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嗯?”她淡淡的反问,随着清凉的风一并送了过来。
清脆、悦耳,还是少女的声音。
“你救的人。”
我走近了几步,正好能看到她的侧脸,也能够把她的身影看得更清楚。
她穿着女子不常穿的黑色衣衫,有些宽大的锦袍包裹着她单薄的身躯,掩在薄凉的夜色里。一袭青丝用汉白玉簪随意挽起,有一些漏网之鱼甚至顺着耳际调皮的垂在了肩上。她此时正曲起右腿,左手握着一柄雕花青色短剑,右手拿着白色的织云锦布细细的、缓慢的擦拭。
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像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又像是对情人的轻声呢喃。
许久,她才收起来她的剑,站起了身,往我这边走过来,
明明她看起来和我一样大的年纪,连身量也相差无几,可不知为甚么,她带给我一种莫名的压力,她靠近一步,我就退后一步,后来她便不再向前。
“多谢你的短刀。”
我终于抬起头看她。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本该如天上的星辰一般耀眼,望过来的眼神却偏生是深山里的幽湖般沉寂,不带一丝感情。
我怔住了。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走回去树底下,拔出短剑,又开始擦拭。
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可以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这一件事。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把青色短剑叫青璃,她的名字也是青璃。
原来剑和人,是一样的名字。
然后,事情完全没有按照我预料的发展,他们没有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似乎一切从那个叫“阿璃”的女子身上开始,一切又从她身上结束。
青衣男子添了些干枯的树枝,篝火更旺了,炽热的火舌随风舞动,周围则是墨般浓黑的深沉夜色。
几个人又维持着开始的姿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多了我这么一个人。
一个傻愣着站在旁边的人。
我找了一个更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靠着树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树林里的鸟雀翅膀的扑腾声吵醒的,夜里一直睡得不太安稳,一个是还有些后怕,另一个便是我怕他们起得太早,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走了。
是,我决定,跟着他们。
于是,从那天早上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去哪我就去哪。
他们去客栈吃饭,我就在门外等着;他们在里头住店,我就与掌柜商量让我住在马棚。偶尔有好心的掌柜会可怜我会再给我两个馒头,也有不近人情的连马棚也不肯出让,那我只得在街上寻个稍微能遮点风的地方住上一晚,第二日接着上路。
时间长了,我发现他们似乎是故意在等我,虽然我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也明白有高来高去的轻功,实在是不必这样每天靠两条腿走,而且看他们的穿着与气质也不像是一般人家,怎么可能会买不起马?
他们中那个有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男子似乎是他们中间最为心软的一个了,有时遇着没有饭吃的时候,他经常偷偷摸摸给我两个肉包子,有时候甚至连菜都有,看我身上衣服脏破的不行又替我买了身衣裳,我后来知道,他叫绿易。
就这样,我跟着他们跟了三个月,直到来到一个山脚下。
这座山诡异的很。
倒不是说它有多么荒无人烟,陡峭难登,反而像是人间仙境。整座山云雾缭绕、似是悬在空中一般,青松翠柏、竹林香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简直像神话中传说的蓬莱仙岛。
可是这样一座山,方圆五百里,我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丝人烟,甚至飞鸟绝迹。
他们一行人没有作丝毫停留,径直上了山,在云雾中穿梭。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错漏了一步,就会迷失在这山林深处。
但是我不知道,这些白雾,可能有另一个名字——它叫瘴气,我越往上走,胸口越来越沉闷,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终于失去了他们的影踪。
我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