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还在体味着华剑雄难得的温柔,他的神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大信封。他一边拆开信封一边对萧红说:“老头子派我明天去长春,这些东西你务必马上转给重庆总部。”
萧红好奇地看着那个有点陈旧的大信封,悄声问:“是关于那个金陵大学的女学生何小月的吗?这个人很神秘,查她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华剑雄冷笑一声:“什么何小月!她的真名叫北岛静。”
“北岛静?”萧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日本人?”
华剑雄点点头道:“没错,日本奸细,梅机关的派遣人员。”
萧红下意识地搂住了华剑雄的胳膊,满脸疑惑地问道:“真让人想不到啊!那个裴教授不是他们的什么建交大使吗?怎么日本人会要他的命?”
华剑雄哼了一声道:“老裴差点临阵倒戈,弄了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只好叫这个小娘们出手,把他干掉了。他们怕露了马脚,有意让我们抓住这个北岛静,让她在严刑拷打下招供自己是军统的人,说是奉命促成汪满建交,想往重庆脑袋上扣屎盆子。
这不,北岛静招供了满洲军统人员名单,老头子急如星火地派我去长春,就是为这事。”
萧红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华剑雄说:“难怪,我今天在报社听社长在发牢骚,怪我们消息太不灵通。说‘樱花周刊’明天要出特刊,通栏大标题就是‘新京刺使案真相大白,重庆特派员自相残杀’。
我当时还纳闷,明明总部那边给我们的答复是‘查无此人,查无此事,怎么又和重庆扯上了关系。原来是日本人的诡计。”
说完,她忧虑地看着华剑雄问:“我们怎么办?”华剑雄微微一笑,拍拍手中的大信封道:“这就是我们的救生圈!”说着,小心地抽出了信封里面的东西。萧红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华剑雄也很好奇,想知道这信封里到底装了什么。虽然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取信封的时候也没有当场打开,但毕竟这些东西关系到国府的脸面,也关系到自己的工作成效,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
信封上面有一个奉天的地址,想必是北岛静双亲的住址。信封里的东西不多,一个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精致的小锦盒,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日本女人的和服腰带,几张大小不等的照片。
他们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照片。照片有点发黄,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慈爱地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翻过背面,几个钢笔字映入眼帘:静子生辰留影,大正十年五月二十一日。
再看下一张,是十几个穿国中校服的女孩子的合影。照片背后的留言是:国中毕业留念,何小月同学惠存。民国二十五年冬月。
华剑雄几乎一眼就在一群花朵般的女孩子中间找到了北岛静那张稚气未脱的俏脸。他心里默算了一下,正是北岛静被日本谍报机关吸收的前后。大概就是在照过这张照片之后,她去了东京受训并到长春加入了梅机关。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年轻日本女人,温柔优雅地微笑着面对着镜头。华剑雄楞了一下,费了点劲才认出来,这个端庄优雅满脸青春阳光的年轻女人正是北岛静。
翻过照片,后面一行文字是:静子成人礼存照。落款是:康德八年元月。
华剑雄暗暗吃惊:算算这个时间,竟然就是今年初。看照片的背景,是典型的满洲国的风格。
这种战火连天的时候,这娘们怎么居然有闲心特意跑到东北去给自己做成人礼!仔细一想,他马上明白了,她一定是到奉天她父母那里去了。
拿起那个小小的锦盒,发现盒子的上盖是透明玻璃的,不用打开盒子,就可以看到,盒子里是一束细软的毛发,用一根红色的锦线捆扎着,静静地躺在盒子的锦缎衬里上。这显然是一束婴儿的胎毛。
看到这纯净绵软的胎毛,华剑雄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北岛静赤身luǒ_tǐ四肢大张悬吊在粗重的刑架上的样子,还有在暗红的烙铁的高温下卷曲焚化的细软的yīn_máo和腋毛,最后就是插在焦糊的ròu_dòng中冒着青烟的烙棍……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打开了那条粉红的丝绸腰带。
萧红眼尖,马上指着那张成人礼照片说:“剑雄你看,是不是同一条腰带?”华剑雄看看手中的腰带,再看看照片。自己手中的确实就是成人礼上系在和服妆的北岛静腰上的腰带。
仔细翻看了一下腰带,他在腰带的一端发现了一行手绣的娟秀小字:北岛静。他忽然有些恍惚,觉得手中拿着的不是一条华丽整洁的和服腰带,而是一双血迹斑斑的肮脏的丝袜……
华剑雄很快从恍惚中恢复了清醒,搂着萧红的肩膀躺进被窝,轻声对她说:“现在,我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一定要记清楚,连同这些东西,马上报回总部。”
萧红双手紧搂住华剑雄宽厚的后背,头钻进他的怀里,小鸟依人般抬头看着他说:“你说吧,我会办好的。”
华剑雄足足讲述了一个小时,萧红始终静静地听着。她没有问华剑雄如何取得如此详尽的情报。但从那束细软的胎毛和华丽的和服腰带上,她似乎嗅到了隐隐的血腥。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个刚刚过完成人礼的漂亮女人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和煎熬之后才肯把自己的一切连同物证都